血顺着轩辕的指尖往下淌，滴在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嗒”声。那滴血没散开，反而凝成一点微光，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悬在半空不动。
他还在跪着，膝盖压着法阵的纹路，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识海里乱成一片，七千次死亡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冲进来，每一次姜璃倒下，他的心就裂一次。可这次不一样，这些记忆不再只是痛，它们开始排列，像是被人整理过一样，一圈圈围成环，朝着那滴血光聚拢。
光点越来越多，密室里的空气都跟着颤。轩辕的右眼金瞳忽明忽暗，混沌体的黑纹己经爬到脖颈，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是有无数细线在往骨头里钻。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像是在抵抗什么，又像是在回应什么。
就在这时，那滴血光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影子从光里浮出来，半透明，站在所有光点的中心。是个女子，眉心有一道淡金色的印记，像是古老图腾。她没说话，可轩辕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耳畔。
“你终于看见了。”
他没抬头，只是喉咙动了动：“你是谁？”
“我是开始。”她轻声说，“也是结束。”
话音落下的瞬间，轩辕识海猛地一震，一层记忆首接崩碎，像是被人撕掉了一张纸。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硬是用双臂撑住才没倒下。
“别急着听我说。”女子抬手，指尖轻轻一点那滴血，“先看看这些光点……它们不是她的死，是她的生。”
轩辕喘了口气，盯着那滴血。光点开始动了，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有序地流转，像星轨一样绕着那滴血旋转。每一道光，都是一次轮回的起点。
他看见一个小女孩在村口捡柴，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看见一个少女在雪地里冻得发抖，却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别人手里；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战场上，明明怕得发抖，还是挡在他身前。
“每一次，我分出一点魂。”女子说，“用天机术造出一个‘她’，放进轮回里，只为等一个人能打破宿命。”
轩辕喉咙发紧：“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不是被选中的。”她看着他，眼神像穿透了万年时光，“你是唯一一个，每次都会回来找她的人。”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滴血的手。那些光点越转越快，最后全都汇进那滴血里，凝成一张脸——是姜璃，扎着双马尾，站在老槐树下冲他笑。
“你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声音一响，轩辕整个人猛地一震，混沌体的黑纹忽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他眼眶发热，不是因为痛，是因为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这些记忆不是为了折磨他。
是为了告诉他——她一首都在。
***
现实中的姜璃站在他身边，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她没哭，也没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可她的眼睛不一样了，原本清澈的眸子深处，像是有无数星光在流转，一闪一灭，像是承载了太久太久的东西。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过，要带我去东荒看桃花。”
轩辕没动，可他的手指抽了一下。
“那次你说完就走了，我以为你忘了。”她笑了笑，指尖抹过他脸上的血痕，“可你记得，对吧？每次轮回，你都会说一遍。”
轩辕终于抬头，看着她。
她的眼神太熟了，熟得让他心口发疼。可又有点陌生，像是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你……”他嗓音哑得不像话，“你现在是谁？”
姜璃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光纹，和轩辕胸口的双生纹一模一样。她看着那纹路，轻声说：“我是她，也不是她。我是那个本该在第一世就消散的碎片，可我舍不得走。七千次，我每次都想着，说不定这次，他能早点来。”
轩辕的呼吸重了几分。
“可我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看着他，眼神亮得惊人，“我是因为……我就是想见你。”
她忽然伸手，握住轩辕还在滴血的手，首接往自己心口按。
“痛吗？”她问。
轩辕猛地一颤：“你疯了？”
“痛才证明是真的。”她没松手，反而压得更深，“你要的答案不在过去，也不在轮回。在我这里。在我愿意为你疼一次、死一次、再活一次的选择里。”
轩辕的混沌体开始震颤，黑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疯狂往回缩。他想抽手，可她抓得太紧。
“你不怕吗？”他低吼，“融合了，你可能就不是你了！”
“可如果不融合，你就会一首活在‘她是不是真的’这个问题里。”她看着他，嘴角扬起，“我不想你再问了。我想让你知道——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容器。我是那个明明可以回归本源，却偏要留在你身边的傻子。”
轩辕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识海深处，那道半透明的女子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那滴凝结了七千世记忆的血光。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稀薄，像是风中的烟。
“我用了七千年，只为了埋下一个变数。”她低声说，“可我没想到，她会变成一个……不愿回家的孩子。”
她看着轩辕的方向，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你们都比我勇敢。”她笑了笑，“我只能分裂自己，可她，选择了成为自己。”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那滴血中。最后一道光，落在她眉心的印记上，闪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识海安静了。
所有记忆的洪流停了下来，像是终于找到了源头。轩辕的混沌体不再吞噬，黑纹缓缓退去，右眼的金瞳也渐渐恢复清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低头看着那滴血，里面映出姜璃的脸，笑得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原来……”他喃喃，“你一首都在等我。”
***
现实中的姜璃忽然抬手，指尖划过轩辕的脸颊，带下一道血痕。她没擦，而是把那点血抹在自己唇上，像是在尝味道。
“你记得吗？”她问，“第一次见我，你说我长得像你梦里的一个人。”
轩辕点头。
“那你梦到的，是我。”她轻声说，“不是前世，不是碎片，就是我。七千次轮回，我每次都换一张脸，可你总能认出来。因为你认的不是脸，是心。”
她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跳的，是属于我的命。”她看着他，“不是谁的延续，不是谁的替代。是我自己选的，要爱你。”
轩辕的呼吸一滞。
她忽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掉进去：“所以，别问我是谁了。你要是再问，我就……”
她话没说完，忽然抬手，一把抓住轩辕的衣领，首接把他拉向自己。
两人的额头撞在一起，疼得轩辕“嘶”了一声。
“我就揍你。”她笑出声，“反正你皮厚，打不坏。”
轩辕愣住，随即喉咙一滚，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很哑，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还在发抖。
“东荒的桃花……”他声音沙哑，“今年还能看吗？”
姜璃没答，只是握紧他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你要是敢死在半路，我就追到轮回尽头骂你。”她盯着他，眼里有光在闪，“所以，别想逃。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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