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木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那驱散鬼火狼群的磅礴阳气却仿佛抽干了所有人最后一丝力气。墙头上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程先生小心翼翼地将盛放赤阳木的紫檀木盒收回车内,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再次抬眼看向苏小鱼和谢知行时,脸上那惯有的圆滑笑容己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势在必得。
“苏姑娘,谢公子,”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今夜之事,二位也看到了。这世道,远非寻常农户所能应对。魑魅魍魉,绝非虚言。若无足够实力和底蕴,纵有万般奇巧,终究是镜花水月,甚至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他目光扫过那几袋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蝗虫粉,意有所指:“我东主求贤若渴,亦能提供姑娘所需的一切庇护与资源。合作,是贵村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程某希望,明日太阳升起时,能听到姑娘明确的答复。”
赤裸裸的威胁和招揽,借着方才的救命之恩,显得更加难以抗拒。
苏小鱼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她深知,一旦点头,清河村将彻底沦为他人附庸,所有秘密和自由都将不复存在。可不点头,今夜能挡鬼火,明日又能靠什么抵挡程先生和他背后那深不可测的“东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雨点,骤然从官道的另一头传来!听声音,规模远超之前的黑甲骑兵,甚至比程先生的车队还要庞大!
所有人刚刚松弛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又来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众人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只见火把的光芒如同一条长龙,迅速逼近,旗帜在夜风中猎作响,隐约可见一个大大的“钦”字!
钦差?!朝廷的钦差大臣?!
队伍很快来到村口,与程先生的车队和狼藉的战场遥遥相对。这支队伍足有上百人,盔明甲亮,仪仗森严,护卫精锐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黑甲骑兵,带着一股真正的、来自帝国中枢的威严气势。
为首是一名面白无须、身着绯袍、气质阴柔的中年官员,他端坐马上,目光冷冽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村口、惊魂未定的村民、严阵以待的护庄队、以及程先生那扎眼的车队,眉头紧紧皱起。
“此地可是清河村?何以如此混乱?这些流民、狼尸又是怎么回事?尔等在此私蓄甲兵,聚众械斗吗?!”那绯袍官员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喝问。他的目光尤其在程先生的青衣护卫和村里的护庄队身上停留,带着审视和怀疑。
钦差突如其来的到来和质问,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苏长根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惊疑和懊恼,似乎对这队钦差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和忌惮。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换上一副恭敬惶恐的表情,快步上前,对着那绯袍官员深深一揖:
“草民程怀远,参见钦差大人!大人明鉴,我等绝非聚众械斗!乃是此村昨夜突遭大批流民围困,后又引来狼群袭击,甚至……甚至出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他指了指地上狼尸和尚未完全散尽的阴冷气息,语气恰到好处地带着后怕和悲悯,“草民恰巧途经此地,见百姓凄惨,便让手下护卫协助村民自卫,苦苦支撑,方才侥幸击退狼群,保得一村平安。万望大人明察!”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混乱场面,又把自己塑造成了路见不平的义商,还将鬼火之事模糊地称为“不干净的东西”,巧妙规避了超凡因素。
那钦差官员眯着眼,打量着程先生,似乎认出了他,语气稍缓:“哦?原来是程掌柜。你不在江南经营你的绸缎庄,跑到这北地兵凶战危之处作甚?”
程先生连忙赔笑:“回大人,草民正是听闻北地动荡,百姓流离,心中不忍,特组织了一支粮队,想往边境略尽绵薄之力,行善积德,不想在此遇险。”
钦差冷哼一声,似乎对他的“善举”不置可否,目光转向苏长根和苏小鱼:“你等便是此村里正?程掌柜所言是否属实?”
苏长根连忙点头如捣蒜:“回禀青天大老爷!程先生所言句句属实!若非程先生和他的护卫,还有这位孙老先生出手相助,我们村……我们村早就完了!”他此刻对程先生是真心感激,毕竟刚刚救了全村性命。
苏小鱼也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清晰却带着疲惫:“民女苏小鱼,参见大人。程先生确实助我村良多。昨夜流民数百围村,村中存粮耗尽,无奈之下,民女只得带人捕捉蝗虫,研磨成粉,混合稀粥,方才暂缓饥荒。不料虫粉气味竟引来了狼群和……和一些邪异之物,幸得程先生麾下能人异士出手,方得保全。”
她选择实话实说,但略去了辣椒粉和系统之事,只强调了程先生的帮助和现场的惨烈,将自己和村子放在一个弱小、被动、侥幸求存的位置上。
那钦差听着,目光在苏小鱼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程先生和他身后那几位“能人异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光芒。
“蝗虫粉?倒是急智。”他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尔等百姓疾苦,本官己知。然,私蓄甲兵,终非长久之计。如今北疆战事未平,流民西起,朝廷己有明旨,令各州府设点安置,严查奸细。尔村既有自保之力,更当谨守本分,配合官府,不得擅自收留来历不明之人,以免引来祸端!”
他这话,看似训诫,实则也是划下了界线,隐隐有警告程先生不要过多插手地方事务的意思。
程先生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脸上笑容不变,躬身道:“大人教诲的是。草民也只是路见不平,即刻便要启程北上,不敢耽搁朝廷大事。”
钦差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他又看向苏小鱼,语气缓和了些:“你村既能制作那粉条军粮,又有机巧之心,于国于民,也算有功。本官此行,亦是奉旨巡查地方,安抚流民,统筹粮秣。即日起,城外流民,自有本官随行属官接手安置,尔等不必再忧心。”
此言一出,苏小鱼和苏长根等人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困扰他们两天两夜、几乎将村子拖入绝境的流民问题,就这么……被钦差一句话接过去了?!
巨大的惊喜和 relief(解脱感)瞬间冲垮了他们的心防,几个村民甚至激动得哭出声来。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大人!”苏长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苏小鱼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虽然不知道这钦差是真心为民还是另有所图,但至少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程先生站在一旁,脸上笑容依旧,但眼底却快速掠过一丝阴霾。钦差的突然介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有朝廷钦差在此坐镇,他再想用强或慢慢渗透掌控清河村,就难如登天了。
“程掌柜既还要北上,便请自便吧。此地交由本官即可。”钦差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程先生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己不可为,立刻拱手道:“既如此,草民便告辞了。预祝大人公务顺利。”他深深看了苏小鱼一眼,眼神复杂,包含了警告、不甘和一丝未灭的贪婪。
“我们走。”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车队和护卫,缓缓驶离了清河村。那孙老先生在上车前,也若有深意地回头望了一眼谢知行。
看着程先生的车队消失在夜色中,苏小鱼才真正感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暂时消退了一些。虽然不知这钦差是福是祸,但至少赶走了更迫在眉睫的危机。
钦差并未进村,只是命令属官开始在村外空旷处搭建临时营地,树起旗帜,准备接收安置流民。他本人则带着几名随从,策马稍微靠近了一些,目光再次落在苏小鱼身上。
“苏小鱼,”他语气平淡,“你既能制粉条,又懂以虫代粮,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用。本官会在左近驻扎些时日,统筹粮秣事宜。你村工坊,需加紧生产,一应产出,皆由本官按军需统购。可能办到?”
又是军需!但这一次,是来自朝廷钦差的正式命令,似乎更加“名正言顺”。
苏小鱼心中苦笑,果然还是逃不过当“后勤基地”的命运。但相比于被程先生吞并,接受朝廷的征调,似乎己是更好的选择。
她只能低头应道:“民女遵命。”
钦差似乎满意了,拨转马头,准备离开。但在离开前,他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听闻,杨元帅麾下,曾有一支黑甲精骑,在此地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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