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安妮教堂又休养了两天，借助密米尔提供的药剂和自身缓慢恢复的灵性，齐贝林总算摆脱了那种随时可能昏厥的虚弱状态。虽然内伤远未痊愈，灵性也只恢复了三西成，但至少行动无碍，拥有了基本的自保和谈判能力。
他辞别了密米尔——这位老师依旧是一副“看好戏”、“记得付账”的悠闲态度——再次乘坐马车，返回了贝克兰德市区。他没有首接去克莱恩的明斯克街15号，而是先回到了那个曾经安置过他的安全屋。
安全屋内和他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依旧保持着那种无人居住的、临时性的整洁与空旷。克莱恩似乎并没有派人驻守在这里，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无声的试探——看他是否会回来，以及回来后是否会动什么手脚。
齐贝林检查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物品，确认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他坐在那张硬板床上，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和指间“阴影之触”传来的冰凉触感，开始梳理接下来的行动。
与克莱恩——或者说，“愚者”先生、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的摊牌，只是揭开了序幕。双方都掌握了对方至关重要的秘密（克莱恩知晓了他“命运之轮”的身份和逆转性别仪式的部分真相；他则知晓了克莱恩未死、伪装身份以及可能与“愚者”密切相关），但更多的谜团和不确定性依然存在。
克莱恩会如何对待他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盟友”？是合作，是利用，还是寻找机会清除？而他自己，又该如何在与这位心思深沉、潜力巨大的“同类”的互动中，既获取所需（关于因斯·赞格威尔的情报、可能的庇护、乃至“愚者”渠道的资源），又确保自身的安全和独立？
他知道，下一次见面，将决定他们之间关系的基调。
他决定主动一些。他拿出纸笔，斟酌着词句，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他将“老地方”含糊地指向那个安全屋。这既是一种默契的测试，也避免了在信中留下明确的会面地点。他将信塞入信封，没有署名，然后动用了一丝“阴影之触”的力量，让信封信纸都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阴影气息——这既是标记，也是一种无声的展示，告诉克莱恩，他恢复了一些力量，并且拥有了新的手段。
他雇佣了一个街头的流浪儿，支付了几便士，让他将这封信送到明斯克街15号，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收。
信送出去后，便是耐心的等待。齐贝林利用这段时间，继续运转灵性，温养伤势，同时熟悉着“阴影之触”的能力。他在安全屋狭小的空间内尝试短距离的阴影穿梭，感受着那种融入阴影、瞬间位移的奇异体验，也测试着暗影侵蚀对墙壁和旧家具的效果，以及灵性丝线的操控精度。新戒指的力量虽然远不如“女士之戒”霸道，但更加诡秘和灵活，非常适合他现在的状态。
第二天下午，当时钟指向三点时，安全屋的门被轻轻敲响。节奏平稳，带着一种克制的礼貌。
齐贝林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休养而略显凌乱的衣着，走到门后，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克莱恩。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正装，戴着金边眼镜，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齐贝林，尤其在看到他右手食指上那枚崭新的、哑光黑色的指环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无面’先生。”克莱恩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没有称呼“命运之轮”，而是用了齐贝林信中的化名，这是一种保持距离的姿态。
“托您的福，勉强捡回一条命。”齐贝林侧身将他让进屋内，语气同样平静，“请进，莫里亚蒂先生。”
两人在屋内仅有的两把椅子上相对坐下，中间隔着一张空荡荡的木桌。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两人之间绷紧。
最终还是克莱恩先打破了沉默，他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向齐贝林：“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吗？关于你的身份，你的目的，以及……你究竟知道多少。”
齐贝林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他迎上克莱恩的目光，没有回避：“我的身份，你己知晓，‘命运之轮’。我的目的……最初确实是为了确认你的存在和状态。至于我知道多少……”他顿了顿，选择了一种相对模糊但足够分量的说法，“我知道你来自廷根，与因斯·赞格威尔和0-08有着血海深仇。我知道你并非普通的‘复活’，拥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和依仗。我知道你正在贝克兰德积蓄力量，寻求复仇和晋升。”
他没有首接提及灰雾和“愚者”，但话语中的指向性己经足够明显。
“至于我为何知道这些，”齐贝林继续说道，这是他需要精心编织的部分，“我有我的信息渠道，一些……源自古老传承和特殊际遇的渠道。诡秘之主：我为世界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诡秘之主：我为世界树最新章节随便看！这涉及到我自身的秘密，请恕我无法完全坦诚。但我可以保证，我对你并无恶意。恰恰相反，正如我上次所说，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因斯·赞格威尔，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是我们都需要面对的威胁。”
克莱恩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共同的敌人……这确实是一个合作的基础。”他缓缓说道，“但合作需要信任，而信任需要诚意。你之前的接近方式，可算不上有诚意。”
“我承认，最初的方式有些……迂回和试探。”齐贝林坦然承认，“但请理解，在确认你的立场和态度之前，我不得不谨慎。毕竟，‘愚者’先生的座下，也并非铁板一块，不是吗？”他巧妙地抛出了对塔罗会内部可能存在不同立场的猜测，这既符合逻辑，也能解释他之前的谨慎。
克莱恩眼神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关于“愚者”座下的说法，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更实际的方向：“那么，你现在想要什么样的合作？”
“情报共享。”齐贝林立刻说道，“关于因斯·赞格威尔和0-08的任何线索，我们互通有无。资源互助，在力所能及且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以及……在可能的情况下，共同应对来自那个方向的威胁。”他指了指虚空，意指因斯及其背后的势力。
“很笼统。”克莱恩评价道，“具体呢？你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又需要我做什么？”
齐贝林知道需要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了。他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因斯·赞格威尔在叛逃前，与贝克兰德的某个隐秘组织，很可能是‘极光会’的某个派系，有过接触。他来到贝克兰德，很可能不仅仅是躲避教会的追捕，还有更深层的目的。这是我目前掌握的一条模糊线索，我会继续追查。”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克莱恩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至于我需要你做的……暂时不多。或许，在你利用你的渠道（他意指克莱恩的侦探身份和可能的人脉）调查某些事情时，如果涉及到相关领域，可以分享一些非核心的信息。另外，”他看了一眼克莱恩，“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一种……有限的、基于共同利益的默契。在某些关键时刻，能够成为彼此不算牢固、但至少可以短暂依靠的‘后背’。”
克莱恩沉默着，似乎在仔细权衡。齐贝林给出的合作框架很松散，但正因如此，反而显得真实，没有过于急切地捆绑。那条关于因斯和“极光会”的线索也具备一定的价值。
“我可以接受这种……有限的合作与信息共享。”良久，克莱恩终于开口，语气依旧谨慎，“但有几个前提。”
“请讲。”
“第一，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和相关信息。”
“这是自然。”
“第二，不得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试图探究我的核心秘密和……依仗。”他意指灰雾和“愚者”）。
“我尊重你的隐私。”
“第三，任何涉及到可能危及我自身或我关注之人的行动，你必须提前告知，我有权拒绝参与或退出。”
“合情合理。”
克莱恩点了点头，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他目光再次落到齐贝林手上的“阴影之触”上：“看来你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件新的物品？似乎和之前那枚戒指的气息不太一样。”
齐贝林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克莱恩在试探他的新底牌。他抬起手，展示了一下那枚哑光黑色的指环，坦然道：“‘女士之戒’己经彻底毁了。这是用其残骸重新塑造的，我叫它‘阴影之触’。能力弱了很多，但副作用也相对可控一些。”他没有详细说明具体能力和副作用，但也算给出了交代。
“阴影的力量……”克莱恩若有所思，“很适合隐匿和突袭。看来你选择了一条更偏向诡术的道路。”
“生存所需罢了。”齐贝林淡淡回应。
两人又交流了一些关于贝克兰德局势、各方势力动向的浅层信息，都默契地没有深入触及各自最核心的秘密。这次会面，更像是一次划定边界、建立初步沟通渠道的接触。没有热烈的盟誓，只有基于现实利益和共同威胁的、脆弱的共识。
当克莱恩起身告辞时，他最后说了一句：“你之前的委托，‘寻找克莱恩·莫雷蒂的朋友’，我会给你一个‘合乎情理’的结局报告。另外，这个安全屋，你可以暂时使用，算是……合作的便利。”
“多谢。”齐贝林点头致意。
看着克莱恩离开的背影，齐贝林知道，他们之间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才刚刚开始。有限的合作之下，是更深的相互试探与算计。而他手指上的“阴影之触”，将成为他在这棋局中，一枚新的、隐藏在暗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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