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贝林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蜡丸,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渗入,仿佛握着的不是蜡,而是一块从极寒墓穴中取出的、凝聚着不祥的冰块。蜡封坚硬而粗糙,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的纸张褶皱,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此刻却感觉重逾千斤,压得他手心不断渗出冷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仿佛这不是一个信物,而是一份卖身契。
塞拉菲诺先生看到齐贝林最终接下了蜡丸,干瘪得如同风干橘皮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那绝非友善或鼓励的笑容,更像是一种看到无知飞虫终于落入蛛网的冷漠确认,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
“很好。”他沙哑地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记住时间、地点,还有目标的特征。只做这一件事,做完就立刻回来。不要多事,不要好奇,不要试图知道任何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他浑浊的目光最后在齐贝林苍白的、带着惊惶未定神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粘稠而冰冷的质感,像是一条无形的滑腻触手拂过,让齐贝林从心底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和寒意。然后,老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枯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像是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现在,你可以走了。别从正门出去,惹人注意。走后门。”他指了指店铺深处那堆满杂物、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那里隐约可见一扇低矮的、被一块破旧不堪、沾满油污的挂毯半掩着的小门。
齐贝林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充满诡异气息的巢穴。他捏紧那枚仿佛在灼烧他掌心的蜡丸,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踮起脚,绕过地上那些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怪异物品堆,艰难地朝着后门挪去。
拉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的小门,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霉烂和垃圾腐臭味的空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呕吐。门外是一条更加狭窄、两侧墙壁布满黏滑苔藓、堆满废弃木箱和腐烂杂物的漆黑小巷,深处完全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毫不犹豫地侧身挤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将塞拉菲诺先生、那间诡异的古董店以及其中令人不安的所有秘密,暂时关在了身后。
背靠着冰冷潮湿、黏糊糊的墙壁,齐贝林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刺得他肺部生疼。小巷里的气味虽然污浊不堪,却让他感觉稍微远离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老人,获得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自由感。他再次摊开手掌,那枚不祥的蜡丸静静躺在汗湿的掌心,在从巷口透进的极微弱光线下,泛着一种晦暗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诡异光泽。
明天晚上,码头区,‘白鸽舞厅’后门。戴蓝色水手帽、缺了左边眉毛的男人。悄悄塞进他的外套口袋。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带来阵阵焦灼的疼痛。他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接下了一个极其危险、深不见底的任务。这蜡丸里绝不可能是什么问候信、账单或者优惠券。它可能涉及走私、间谍活动、非凡世界的隐秘交易、乃至更黑暗、更可怕的阴谋。一旦失手,或者哪怕只是被稍稍牵连,等待他的很可能不是死亡那么简单,而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
但他没有选择。这是获取魔药材料,获得在这个可怕世界活下去的力量的唯一途径。没有力量,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甚至可能活不过下一次突如其来的污染发作或者街头暴力的波及。
他将蜡丸小心翼翼地、极其郑重地塞进牛仔裤唯一一个还有完好扣子的前口袋里,并反复再三确认扣子己经牢牢扣紧。这东西现在比他的命还重要,绝不能丢,也绝不能被任何外人发现。
现在,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并仔细思考明天的行动计划。塞拉菲诺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不敢在此地久留。
他沿着阴暗潮湿的小巷往外走,努力调动起制图师的本能,试图在迷宫般的杂物堆、污水坑和令人晕头转向的岔路中,辨认并选择一条似乎能通往稍亮、稍有人气区域的路径。他的感知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变得异常敏锐,帮助他避开脚下打滑的区域和头顶悬垂的障碍。
就在他快要走出小巷,己经能看到前方街道那令人安心些许的、煤气灯摇曳的昏黄光芒时,一种极其微弱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诡秘之主:我为世界树 被窥视的感觉忽然如同淬了冰的细针,毫无征兆地刺了他后脑一下。
不是那种路人无意间的扫视,而是一种…粘稠的、阴冷的、带着明确目的性和持续性的注视。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他。
齐贝林的后颈寒毛瞬间根根倒竖!他猛地停下脚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得像石头,紧张地侧耳倾听,同时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向身后深邃的黑暗和两侧堆积如山的阴影。
小巷深处漆黑一片,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和远处街道传来的、被距离扭曲的微弱噪音。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瞥只是他神经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他不敢大意。塞拉菲诺先生那诡异非人的目光、手中这枚不祥的蜡丸、以及这个世界本身固有的疯狂底色,都让他无法用过去的常识来判断,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
他保持着最高度的警觉,故意放慢脚步,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假装被鞋带绊了一下(虽然他穿的是不需要系带的板鞋),身体一个趔趄,顺势极其自然地单膝跪地,低头整理根本不存在的鞋带,而这个动作让他有了一个极佳的理由和角度,迅速而极其隐蔽地再次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身后的黑暗!
就在那一刹那!就在远处一堆半人高、腐烂的木箱阴影深处!一个比黑暗更浓的模糊黑影极快地动了一下!仿佛一个蹲伏的人影被惊动,以一种非人的敏捷速度猛地缩回了更深沉的黑暗中,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光线晃动造成的错觉!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什么错觉!真的有人在跟踪他!而且对方的隐匿技巧和反应速度都极其可怕!
是谁?是塞拉菲诺先生的人?不放心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合作者”,所以派人盯着,确保他不会泄露消息或者耍花样?还是…别的什么势力?因为他打听魔药材料的举动,己经引起了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存在的注意?或者是…更糟的,冲着他“穿越者”这个本身就不正常的身份而来?
无数的可能性带着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齐贝林,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西肢一阵发软。
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也顾不上再伪装什么,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猛地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着冲出了阴暗的小巷,一头扎进外面街道相对多一些的、稀疏的人流中。
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着制图师对环境和路径的敏锐感知,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不断地、毫无规律地改变方向,利用每一个货堆、每一个拐角、每一小群行人作为掩护,穿梭在昏暗的灯光和浓重的阴影之间,拼命地试图甩掉那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跟踪者。
他一头拐进一条相对热闹些、充斥着廉价食物气味的小吃街,浓重的油炸油脂味和醋味暂时掩盖了其他的气息。他挤在一个卖炸鱼薯条的、油污满面的摊贩推车前,假装专注地看着锅里翻滚的、颜色可疑的食物,心脏狂跳,额头上布满冷汗,眼角的余光却像探照灯一样,紧张而快速地扫视着来时的方向和人流中的每一个可疑身影。
人流熙攘,灯光昏暗摇曳,无数面孔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他无法确定那个恐怖的跟踪者是否还跟着,是否就混在人群中,或者到底是谁,有多少人。但这种如芒在背、仿佛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久久不散。
刚刚因为获得线索而稍微放松的心情,此刻被更沉重、更冰冷的危机感彻底取代。
不仅仅要面对生存的压力、魔药材料的难题、以及那个危险的任务,还要时刻警惕黑暗中不知来自何方的眼睛…这个世界,果然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之上,下方即是万丈深渊。
他必须尽快成为非凡者!不惜一切代价!否则,他可能根本活不到完成那个危险任务的时候,就会像路边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
齐贝林裹紧身上单薄得可笑的衣服,将身体竭力缩进人群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后拼命寻找地洞的旅鼠,努力搜寻着一个能够暂时藏身、让他熬过这个漫长而危机西伏的夜晚的角落。而那枚紧贴着他大腿皮肤的冰冷蜡丸,仿佛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每一次心跳都提醒着他那吉凶未卜、步步惊心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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