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你告诉我……苏晚说的……是不是真的？”姜芷薇的声音破碎，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我是不是……只是长得像某个人？”
她死死地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仿佛要从他那张惯常冰封的脸上，掘出真相的裂痕。
顾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听到她的质问，尤其是“长得像某个人”这几个字时，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立刻否认，那短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迟疑，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姜芷薇的心口，验证了她最恐惧的猜测。
“她是不是还说了别的？”顾衍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冷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风暴感，他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不再是询问，而是近乎审示，“关于疤痕？还是曲子？”
他居然……没有否认！他甚至首接点出了苏晚可能提到的具体细节！
姜芷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踉跄着又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巨大的失望和屈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原来是真的……苏晚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所以……都是真的？”她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你胸口的疤痕……是为别人留下的？那首从来没公开过的、忧伤的曲子……也是写给别人的？你选择我，帮我，甚至……偶尔对我流露出的那一点点不同，都是因为……我这双眼睛像她？”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万钧的沉重和绝望。
顾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和不断滚落的泪珠，看着她眼中那破碎的痛苦和不敢置信，他紧抿的薄唇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了更深的沉默和一种复杂的、近乎痛苦的神色。
他眼底翻涌着姜芷薇看不懂的暗潮，有愤怒，有隐忍，或许还有一丝……挣扎？
但他终究没有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种沉默，在此刻的姜芷薇看来，无异于最残忍的默认。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语，心像是被彻底掏空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洞和钝痛。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对不起，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打扰了，顾先生。”
她不再看他，猛地低下头，绕开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客房。
“姜芷薇！”顾衍在她身后厉声喝止，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姜芷薇根本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并从里面反锁。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沿着冰冷的木门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低低回荡。
门外，顾衍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门内传来那压抑不住的、细碎而痛苦的呜咽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脸色铁青，眼底是骇人的风暴和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烦躁与痛楚。
他抬起手，似乎想敲门，但最终那只手却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最终猛地停下，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
“查！给我查清楚苏晚今天用的号码来源，以及她最近所有的动向！封锁所有她可能接触到的、关于我和姜芷薇的消息渠道！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吩咐完，他狠狠掐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个小小的、音符形状的疤痕在隐隐发烫。
那个疤痕……那首曲子……还有那双眼睛……
复杂的记忆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更加坚冰的冷冽和决绝。
他走到姜芷薇的房门外，沉默地站了许久。
里面的哭声似乎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死寂般的沉默。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板，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他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她不会信。而有些事，他至今仍无法轻易宣之于口。
最终，他也只是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那本曲谱，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那样沉默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压气息，等待着，或者说，守护着门内那个伤心欲绝的人。
这一夜，隔着一扇门，两个人都彻夜未眠。
姜芷薇哭到眼泪干涸，心脏麻木。那些曾经让她心动不己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讽刺的证据。
他偶尔的出神，他音乐里的忧伤，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又疏离……原来都不是因为她姜芷薇，而是因为另一个存在于他心底、让他刻骨铭心的影子。
她甚至可悲地想到，他同意和她“结婚”，是不是也因为她的这双眼睛，可以在某些时刻，给他一些虚假的慰藉？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和难堪。
而门外的顾衍，则深陷在往事的泥沼和现实的烦躁中。
苏晚的恶意挑拨，姜芷薇的眼泪和质问，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刻意封锁的记忆闸门。
那些他不愿回首的过去，那个他试图埋葬的名字和身影，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和遗憾，再次清晰地浮现……
第二天清晨，姜芷薇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想趁顾衍还没醒偷偷溜出去。
然而，一开门，她就看到顾衍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势似乎和昨晚她关门时一模一样，只是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睡。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抬起头看向她。
西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姜芷薇迅速移开目光，低着头，哑声道：“我……我今天有早戏，先走了。”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向门口。
“姜芷薇。”顾衍叫住她，声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显得格外沙哑低沉。
姜芷薇的脚步顿住，手指紧紧攥着包带，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给我一点时间。”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恳切？“有些事，我现在无法完全告诉你。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芷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酸涩难言。不是她想的那样？那是哪样？他依旧选择隐瞒，选择不解释。
她咬了咬唇，没有回应，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姜芷薇刻意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顾衍碰面。即使偶尔不得不共处一室，她也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找话题，眼神也总是躲避着他。
顾衍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默和冷硬。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琴房里，但琴声却不再是流畅的练习曲，时而急促，时而中断，透露出弹奏者极其烦躁紊乱的心绪。
他依旧会准备早餐，但姜芷薇再也没有吃过。他放在茶几上的那些豪宅资料，她也一眼都没再看。
那种无形的隔阂和冷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琳达姐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异常，小心翼翼地问过姜芷薇几次，都被她以“没事，只是累了”为由搪塞过去。
工作成了姜芷薇暂时的避难所。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心弦》后续的宣传和新剧本的研究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那颗不断抽痛的心。
然而，苏晚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虽然顾衍封锁了消息，但一些恶意的、含沙射影的爆料又开始在网络上悄然流传。
【惊爆！某近期凭CP感翻红的女星，实为豪门PLAY中的一环，竟是凭借酷似白月光的脸蛋上位？】
【深扒：某钢琴家大神心中有个忘不了的J姓初恋，现任某姜姓女星不过是替身文学照进现实？】
【听说某对炒得火热的‘夫妻’，男方胸口有为初恋留下的印记，女方至今蒙在鼓里？】
这些爆料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指向性极其明显，立刻引发了吃瓜群众和黑粉的狂欢。
【J姓初恋？姜姓女星？替身文学？信息量好大！】【我就说他们的感情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演的？】
【不会是姜芷薇吧？她最近确实风头很劲啊。】【心疼美女，如果真是替身也太惨了。】【肯定是姜芷薇方新的炒作手段吧？真戏假做，虐粉固粉呗！】
舆论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姜芷薇看着那些猜测和嘲讽，心一次次地沉下去。苏晚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断地吐着信子，时刻提醒着她那不堪的、替身的事实。
顾衍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风波，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加大了公关力度，雷厉风行地撤热搜、发律师函，处理了几个跳得最欢的营销号，暂时压制住了舆论。
但谣言就像野火，难以彻底扑灭，尤其是在当事人没有正面回应的情况下。
这天，姜芷薇参加一个商业活动，后台休息时，竟然冤家路窄地遇到了苏晚。
苏晚显然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她穿着一身名牌，妆容精致，脸上带着胜利者般的、虚伪的同情笑容：“芷薇妹妹，好久不见呀。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没睡好？也难怪，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姜芷薇冷冷地看着她：“不劳苏小姐费心。”
“唉，我就是心疼你。”苏晚故作叹息，“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吧？阿衍他啊，就是太重情义，对那个过去的人念念不忘，又舍不得放开你这张脸……委屈你了。”
字字句句，都在往姜芷薇的心口戳刀。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芷薇握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没什么，”苏晚笑了笑，眼神却恶毒，“就是提醒你一下，赝品终究是赝品，永远取代不了正主。别到时候付出了真心，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个可怜的影子，那多可悲啊，你说是不是？”
说完，她得意地瞥了姜芷薇一眼，扭着腰肢离开了。
姜芷薇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苏晚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活动结束后，她心情低落地回到公寓。
推开门，竟意外地发现顾衍没有待在琴房，而是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似乎在等她。
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带出一种孤寂的味道。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
几天来的冷战和疏离，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顾衍看着她，目光深沉，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他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样式古朴的硬壳笔记本。
他在她面前站定，将笔记本递给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你想知道的答案，或许……有一部分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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