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昼怯娇娥，夜绽杀芒 (下)
傅璟琛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收紧。
那道结痂的划痕，像一根细微的刺，突兀地扎进这幅名为“岁月静好”的油画里，破坏了他心中刚刚升腾起的那点难以言喻的柔和。
昨晚。他亲手为她别过头发，指尖触过她耳后和颈侧的每一寸肌肤，光滑细腻，绝无任何伤痕。他记得清晰，因为那触感莫名地在他脑海中盘桓了许久。
那么，这道伤口，只可能出现在他离开卧室之后，到她今早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
一个连独自下楼梯都需要小心翼翼搀扶、喝水都时常洒一身、被女佣称为“稍微离开视线一会儿就担心她磕着碰着”的娇人儿，在深夜无人看护的几个小时里，是如何弄伤自己的？
傅璟琛的眸色沉静无波，内里却己瞬息万变。他关掉监控画面，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李铭，进来一下。”
李铭是他的首席特助，效率极高，片刻后便敲门而入：“傅总。”
“查一下昨晚老宅主卧区域的监控，从昨晚十一点我进入书房后，到今天早上六点之前。”傅璟琛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寻常公事，“重点查看夫人是否有起夜或异常活动。另外，调阅宅子外围所有监控，同一时间段，有无任何异常。”
李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收敛情绪，恭敬应道：“是，傅总。”他心中暗自嘀咕，先生对这位新娶的夫人真是上心到了极点，连夜间监控都要亲自过问，是担心夫人睡不安稳，还是……？
傅璟琛补充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了敲：“低调处理，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夫人。”
“明白。”
李铭退了出去。傅璟琛靠向宽大的椅背，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天际线，眼神却失去了焦点。
苏晚晴……
他想起一个月前的那次荒唐的相亲——如果那能称之为相亲的话。傅家老爷子以病重为由骗他回去，结果客厅里坐满了桐城适龄的名门淑女。他厌烦至极，借口透气走到花园，就在那棵百年海棠树下，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条洗得有些发旧的浅蓝色连衣裙，独自坐在长椅上，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安安静静地看着。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碎金般洒在她身上，她微微仰着头，侧脸线条精致得如同古画里的仕女，却又带着一种与周遭浮华格格不入的疏离和纯净。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她听到脚步声，受惊般抬起头，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像蒙着一层雾，带着显而易见的怯懦和不安，像林间迷路的小鹿。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保护欲？或者说，是一种好奇。好奇这样一朵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折的小花，是如何在傅家这样的深宅大院角落里存活下来的。
后来的调查简单得令人失望。苏晚晴，父母双亡，几乎没有亲人，靠着微薄的遗产和助学金读完一个普通的艺术院校，性格内向甚至有些自闭，有轻微的社会功能障碍，近期似乎还遭遇了一些变故，经济窘迫，走投无路。被傅家某个远房亲戚带来，大约是存了碰运气的心思，塞进那场名媛云集的相亲会里，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完美符合他对一个“花瓶妻子”的所有要求：背景干净，简单，易于掌控，且绝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情感上的困扰。
于是，他向她提出了那场交易。她当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那本书的页角，几乎要将其捏碎。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轻轻地点了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婚礼极尽奢华，轰动全城。他却连一个像样的吻都未曾给予她。新婚之夜，他冷静地提出分房睡，向她陈述这场婚姻的契约本质。她只是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傅先生。”
之后的日子，她安静得如同宅子里的一件新摆设。他给她卡，给她买无数珠宝华服，她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乖巧地接受。她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卧室、餐厅和花园里的秋千架。她喜欢看书，常常抱着一本书就能在窗边呆坐一个下午，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对他，依赖又畏惧。每次他回家，她都会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先是下意识地缩一下，然后才慢慢靠近，接受他程式化的、偶尔带着试探的接触，比如梳头，比如喂她吃点心，比如抱她回房。她的身体总是微僵，然后一点点软下来，最后变成一种全然的、仿佛雏鸟归巢般的依赖。
这种依赖，起初让他觉得省心，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夜吻杀心：白昼娇妻太撩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后来……竟让他生出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首到此刻，这道莫名出现的伤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所有表象。
……
老宅，书房。
李铭的效率很高，傍晚时分便带来了结果。
“傅总，”李铭的表情带着一丝困惑和谨慎，“主卧内部的监控显示，夫人昨晚睡下后，首到今早六点零七分醒来，期间没有任何起夜或异常活动。呼吸平稳，翻身次数都很少。”
傅璟琛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外围监控呢？”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李铭将一台平板电脑放到傅璟琛面前，调出几个视频片段，“昨晚十一点至凌晨三点左右，老宅西侧和北侧的外部监控，出现了大约总共二十七分钟的信号干扰状雪花屏。技术部检查过，设备本身没有任何故障。其他时间段和角度的监控均未发现任何异常人员入侵或活动的迹象。”
信号干扰？雪花屏？
傅璟琛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傅家的安保系统是顶尖的，定期维护升级，绝无可能出现这种低级的、大范围的随机故障。
巧合？偏偏发生在深夜，偏偏覆盖了可能窥见主卧窗户的区域？
他想起昨晚自己是在近凌晨一点才结束工作回到卧室的，那时她“睡”得很沉。如果她是在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外出……恰好覆盖了信号失效的时间段。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疯狂滋生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他挥了挥手，李铭悄然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两半。傅璟琛坐在阴影里，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莫测的暗流。
他拿起手机，再次打开家里的实时监控。
画面切到花园。苏晚晴正坐在秋千上，赤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她怀里依旧抱着那本书，但目光却望着远处凋谢的玫瑰丛，眼神依旧是空的，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迷茫和……孤独？
一阵晚风吹过，几片枯叶打着旋落下。
她似乎觉得冷了，抱着手臂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小声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轻轻颤动，显得无比脆弱。
傅璟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几乎是在同时，守在附近的女佣立刻拿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肩快步走过去，小心地裹住她，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
苏晚晴抬起头，对着女佣露出了一个苍白而感激的笑容，乖巧地任由女佣将她裹紧，那笑容纯粹得不容置疑。
傅璟琛沉默地看着。
白天不能自理的清冷小白花。 深夜莫名出现的细微伤口。 恰好失效的监控。
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彼此矛盾，却又隐隐指向某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关掉监控，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声音冷静如常：“给我重新查一个人。苏晚晴。我要她出生至今所有的记录，重点是她在来到傅家之前的所有经历，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任何细节，无论大小，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人应下。
挂断电话，傅璟琛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华灯初上的城市。
夜色渐浓，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一切秘密掩盖其下。
他的小妻子，苏晚晴。
你到底，是谁？
窗玻璃映出他深沉难辨的眉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烈好奇和探究欲所点燃的兴味。
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而此刻，花园里，被柔软披肩包裹着的苏晚晴，缓缓将目光从玫瑰丛收回，看似无意地瞥向主宅书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夕阳的反光让她看不清里面，但她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探究的视线，消失了。
她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眼底深处，一抹极度疲惫的锐利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被浓密的睫毛掩盖，恢复成一片懵懂的空白。
她轻轻晃动着秋千，哼起一支不成调的、柔软的歌谣。
夜风带来寒意，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昼与夜的博弈，刚刚开始。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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