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瀑，药王谷前的厮杀声被雨声吞没。 苏半夏在剧痛中恍惚看见，那白衣谷主伞骨中疾射出的毒针，正对着萧绝的咽喉！
“闪开！”她用尽最后力气撞向他。
毒针擦着萧绝颈侧划过，钉入身后树干，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
“好毒的手段。”萧绝眸色骤寒，长剑出鞘如龙吟，“玄墨，擒下他！”
玄甲卫如黑潮涌上，那白衣谷主却轻笑一声，伞面骤旋！无数银针暴雨般西射！
“屏息！”苏半夏急呼，“针上有迷烟！”
却己迟了。冲在最前的几名侍卫应声倒地，面色瞬间青紫。
“药王谷不医皇室中人，这是规矩。”白衣人声音温润如初，“更何况...是身负北狄血债的靖王殿下。”
北狄血债？苏半夏心头猛震。她强撑起身，雨水冲刷着锁骨伤口，刺痛让她保持清醒：“你说清楚...什么北狄血债？”
白衣人伞沿微抬，露出下颌狰狞的狼头刺青：“十年前靖王率铁骑踏平北狄王庭，屠城三日，连婴孩都未放过——这等血仇，药王谷岂能相救？”
萧绝剑尖垂地，雨水顺着剑锋汇成血溪：“北狄犯我边境，屠我三城百姓。本王不过...以牙还牙。”
“好个以牙还牙！”白衣人陡然厉声，“那你可知当年北狄王庭中有多少大周人质？有多少医者被你们活活烧死在...”
话音戛然而止。
苏半夏的银针正钉在他喉前三寸，被两指夹住。
“继续说。”她抹去眼前雨水，“那些医者里，可有一位叫苏云笙的女子？”
白衣人瞳孔剧缩：“你怎知...”
“她是我娘。”苏半夏步步逼近，“告诉我，当年是谁向北狄泄露了人质名单？是谁下令放火烧营？”
风雨更急，山谷中回荡着诡异的寂静。
白衣人忽然大笑：“真是天意！云笙的女儿竟成了仇人的...”
利刃破空声打断了他！
一支羽箭穿透雨幕，精准没入白衣人心口！
“灭口！”萧绝疾扑向箭来处，却只抓到一抹消失在山崖后的黑影。
苏半夏冲至白衣人身旁，银针连封他心脉大穴：“撑住！告诉我真相！”
血沫从他唇角涌出：“名单...在...太后...”
瞳孔涣散前，他死死抓住她手腕：“小心...长春宫...”
手缓缓垂落，掌心露出半枚鎏金令牌——刻着长春宫印记！
苏半夏瘫坐雨中，任由雨水冲刷满脸血污。母亲、北狄、太后、皇后...无数线索绞成死结。
一件尚带体温的大氅裹住她。萧绝打横将她抱起：“先治伤。”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嘶哑，“知道我娘死在北狄，知道太后牵扯其中...”
萧绝脚步一顿：“三年前才查到你娘是遇害者之一。但太后...”他眼底闪过痛色，“她毕竟是我生母。”
雨声淅沥，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回到临时征用的民宅，烛火映亮两人惨白的脸。侍卫退去后，萧绝忽然扯开衣襟。
心口处的碧色掌印竟淡去大半！
“同生蛊在减弱？”苏半夏惊疑搭脉，却发现他脉象愈发紊乱，“不对...是毒性转移！”
她猛地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的伤口竟泛起幽碧荧光！
“对方真正目标是我...”她恍然大悟，“那箭本就不是为灭口，是为将残毒逼入我体！”
话音未落，剧痛排山倒海袭来！她呕出大口黑血，碧色纹路顺脖颈急速蔓延！
“半夏！”萧绝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掌心贴她后心渡入内力，“撑住！”
冰冷内力涌入奇经八脉，暂时压制住狂暴毒性。苏半夏蜷在他怀中发抖，恍惚听见他心跳声越来越急。
“听着...”她揪住他衣襟，“若我撑不过...去找我床下暗格...娘的手札...”
“你不会死。”他咬牙加重内力，“本王不准！”
她虚弱一笑：“王爷...还是这般霸道...”
意识模糊间，唇间忽然渡来温热液体。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是血！他的血！
“你做什么！”她挣扎欲退，却被他牢牢禁锢。
“同生共痛，”他拭去唇角血痕，“我的血能暂缓毒性。”
烛光下，他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却燃着骇人亮光：“苏半夏，我要你活着。”
她怔怔望着他。这一刻的萧绝，褪去所有算计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执念。
窗外雨声渐歇，曙光微露。
急促马蹄声打破黎明寂静：“王爷！北狄使团己至京城！陛下宣您即刻入宫！”
又一声马蹄接踵而至：“大小姐！相府传来消息——二小姐被选为和亲人选，三日后随北狄使团离京！”
苏半夏骤然抬头：“苏玉柔要和亲？”
电光石火间，所有线索串联成线！
“不对...”她猛地抓住萧绝，“北狄人要的不是和亲！是要用苏玉柔换当年留在北狄的...”
她突然禁声，目光落在他骤然变色的脸上。
“换什么？”他指尖几乎掐进她肩胛。
换先帝遗诏——关于太后真实身份的秘辛！
后半句被她咽回肚中。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换当年被掳走的大周医女。”她急转话锋，“我查到有些医女被北狄贵族私藏，其中可能有...我娘。”
萧绝审视她片刻，忽然道：“你在说谎。”
心口猛地抽痛！同生蛊竟让她无法对他隐瞒！
就在此时，第三匹快马疾驰而至！马上侍卫浑身是血：“王爷！药王谷遭血洗！满门...满门皆灭！”
晴天霹雳！
苏半夏踉跄跌坐：“是灭口...因为我们接触过白衣谷主...”
“不止。”萧绝扶住她，声音沉冷，“对方在警告我们，追查下去的下场。”
晨光透过窗棂，照见两人交握的手。一个掌心残留碧色毒纹，一个腕间盘踞陈旧伤疤。
“王爷还要继续吗？”她轻声问，“对手可能是...”
“是太后又如何？”他打断她，指尖拂过她颈间毒纹，“这条命既与你绑在一起，纵使弑神杀佛...”
余音化作窗外骤起的喧嚣。街市间忽然涌出大量百姓，朝着皇城方向欢呼跪拜。
北狄使团进城了。
苏半夏透过窗缝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使团队伍最前方，那个骑着雪白骏马的北狄亲王，下颌赫然刻着青黑色狼头刺青！
与白衣谷主、与十年前凶手一样的印记！
西目隔空相撞的瞬间，那亲王竟对她勾起一抹诡异微笑。
仿佛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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