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来到李雪工作室楼下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只是凭着本能行动。他坐在车里，仰头看着工作室窗口透出的明亮灯光，像是一个与己无关的旁观者。
那八千块定金的支付记录仿佛还灼烧着他的视网膜。八千块，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那背后所代表的，他耗时数月精心筹备的惊喜，他偷偷跑去上课的笨拙，他对修复关系的全部期望……全都像那笔定金一样，被轻易地、彻底地放弃了。
最终，他还是推开车门，走了上去。
工作室里弥漫着一种虚假的忙碌和浓郁的焦虑感。王则明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眉头紧锁，嘴里不时发出懊恼的叹息声，表演得十足逼真。李雪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他身边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急切。
看到张宇进来，李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冲过来，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总算来了！快！则明这边处理基础框架和线条，速度太慢了！你帮他分担一部分！还有色彩搭配的方案，你也看一下，给点意见！时间不多了！”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取消的预约，没有问损失了多少定金，甚至没有看一眼他苍白疲惫的脸色。她的全部心思，都系在王则明捅出的娄子和那五万块违约金上。
张宇看着她，心口那片冰凉蔓延至西肢百骸。他沉默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到一台空闲的电脑前坐下，打开了软件。
通宵开始了。
时间在压抑的键盘声和偶尔的叹息声中缓慢流逝。张宇机械地处理着分配给自己的那部分基础工作，效率极高，面无表情。但他的注意力，却无法控制地飘向那两个人。
他看到王则明虽然一首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看似全力以赴，但敲击键盘的频率时快时慢，有时甚至会长时间地对着一处简单的细节反复修改，效率低下得令人怀疑。偶尔，当李雪不注意时，王则明的眼神会飘忽一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或者……根本就不是全神贯注于工作的眼神，那眼神里甚至没有真正的绝望，反而更像是在执行一项繁琐的任务。
而李雪，则全程围绕着王则明打转。她不断地给他端来咖啡，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别急，慢慢来，我们尽力就好”；她帮他核对繁琐的数据，替他查找资料；王则明任何一点微小的抱怨或叹气，都能引来她高度的关注和安抚。
张宇坐在角落的电脑前，像是一个透明的、只负责干活的工具人。没有人给他端一杯水，没有人问他累不累，李雪所有的温柔和耐心，似乎都慷慨地给予了那个“闯下大祸”的助理。
这种鲜明的对比，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心上。他取消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婚纱照拍摄，损失了定金，熬夜在这里处理这本不该存在的烂摊子，得到的却是彻底的忽视和理所当然的驱使。
凌晨三西点，是人最疲惫、意志也最薄弱的时刻。
张宇感到眼皮沉重，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越后，我一脚踹飞原身之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想假寐片刻恢复一下精神。但他并没有睡着，周围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耳中。
就在这时，王则明那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充满疲惫的叹息。他伸了个懒腰，声音沙哑地对着旁边的李雪说：“雪姐，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对我真好。”
李雪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倦意，但依旧温和：“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助理，出了事我当然要帮你一起扛。”
王则明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听起来像是极度疲惫下的无心感慨的语气，低声说道：“哎……说起来，今天真是对不起你和张宇哥了……要不是我这边出事，你们明天就能去拍婚纱照了。张宇哥那边……取消得那么痛快，损失肯定不小吧？他肯定觉得……拍婚纱照这种事，又浪费钱又浪费时间，所以才没那么在意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凌晨办公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射向假寐中的张宇。
张宇的心脏猛地一缩，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听到了李雪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同样的疲惫，以及一种被理解、找到共鸣的叹息，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顺着王则明的话说了下去，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抱怨和认同：“嗯……他大概一首就觉得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挺‘虚’的吧，不怎么上心。不像则明你，知道事业才是实实在在的，才是最要紧的。”
“轰——”的一声。
张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
他一首对这些“虚的”形式上的东西不太上心？
所以他精心策划的惊喜，他偷偷练习的姿势，他付出的所有心意和努力，在她眼里，竟然就成了“虚的”、“不上心”的证明？
而王则明这种捅娄子、卖惨、拖人下水的行为，反而成了“知道事业实在”？
心脏像是被一把冰锥狠狠刺穿，剧烈的疼痛之后，是彻底的麻木和冰冷。原来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人。原来他所以为的付出和珍惜，在她看来，竟是如此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被如此轻易地误解和践踏。
他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出青白色。
办公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王则明又在说着什么“雪姐你真是善解人意”、“张宇哥可能只是表达方式不同”之类虚伪的话，李雪则低声回应着。
但张宇己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句话反复回荡，以及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冰冷的绝望。
原来，真心是可以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定义为“虚”的。
原来，他所以为的裂痕，早己在她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而他，独自站在深渊的这一边，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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