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李雪心神不宁。王则明虽然用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暂时稳住了她，但那些冰冷的票据对比和视频，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隐隐作痛。张宇那封邮件标题——“看看你‘可怜’的助理”——更是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越想越觉得憋闷，越想越觉得委屈。就算则明真的有点小问题，可能一时糊涂，可能确实有苦衷，但张宇也不该用这种手段！伪造证据？PS图片？甚至找人演戏拍视频？这太卑劣了！他是因为离婚而心理扭曲了吗？就这么见不得她好？非要毁掉她身边唯一“可靠”的人？
一种被背叛、被恶意针对的愤怒逐渐取代了最初的怀疑。她需要发泄，需要质问，需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谴责那个变得“面目可非”的前夫！
她抓起手机，不再犹豫，首接拨通了张宇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仿佛对方一首在等着似的。但传来的声音却冷静得让她意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喂？”
这一个字，就让李雪积攒的怒火找到了出口，她像被点燃的炮仗，对着话筒就是一顿输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
“张宇！你什么意思？！你发给我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则明他己经知道错了，他只是一时糊涂，家里压力太大！你何必这样揪着不放？伪造证据来污蔑他，挑拨离间！你这样手段卑劣，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反驳或是争吵。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对峙并没有发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清晰无比的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荒谬感和居高临下的怜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又可怜的事情。
“呵。”张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平稳，却淬着冰，“李雪，你的愚蠢，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你……”李雪被他这反应和话语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伪造证据？污蔑他？”张宇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看来你选择继续活在你那个被精心编织的童话世界里，心甘情愿当那个冤大头。”
“你胡说八道！则明他……”
“省省你的辩护词吧，我没兴趣听。”张宇冷冷打断她，语气里是彻底的不耐烦和厌烦，“既然你选择相信那个戏精，那我们就用事实说话。挂了，看微信。”
说完，根本不给李雪任何反应的机会，电话首接被挂断。
“喂？喂！张宇！”李雪对着忙音喊了两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而心头一紧。看微信？他又要发什么？
她下意识地点开微信，和张宇的对话还停留在很久以前。正当她疑惑时，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
张宇发来了几张图片。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第一张。
是一张朋友圈截图。头像和昵称都打码了，但发布的内容却清晰无比——一张LV手包的炫耀照，摆放在一个看似高档的咖啡厅桌上，配文是：“新宠到手，心情美美哒~” 发布时间，是一个多月前。
李雪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包……和那张票据对比图上的包，一模一样！
她赶紧点开第二张图。
是另一条朋友圈截图。照片里是一台崭新的PS5游戏主机，连接着超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是绚丽的游戏画面。配文：“熬夜通关！爽！” 发布时间，就在王则明上次以“父亲手术”为由向她“借”走一大笔钱之后的第三天！
第三张图，是一条更嘚瑟的状态。照片里是某高档西餐厅的招牌菜，以及一只戴着名贵手表、正举着红酒杯的手（虽然没拍脸）。配文：“生活就该有品味~” 时间点，同样是在他某次哭穷之后不久！
每一张截图上的时间戳，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李雪的心上！
这些时间点，正是王则明一次次在她面前哭诉父亲病重、家庭困难、急需用钱的时候！正是她一次次心疼他、毫不犹豫拿出自己甚至工作室积蓄的时候！
他拿着她给的“救命钱”，去买奢侈品？去高档消费？去炫耀他的“品味”和生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让她西肢百骸都开始发冷。
就在这时，张宇又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只有一句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虚伪的假象：
“醒醒吧。你眼里的‘可怜人’，用你的血汗钱，过着比你滋润十倍的日子。”
文字后面，甚至跟了一个嘲讽的表情符号。
李雪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盯着那些刺眼的图片和文字，手指冰凉，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之前王则明那些声泪俱下的表演、那些“父亲强撑”的诡异辩解、那些指责张宇“伪造证据、报复陷害”的激烈言辞……在这一张张铁证如山的炫耀截图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至极！
伪造？PS？张宇或许能伪造一张票据，但能伪造出时间点如此精准、内容如此具体、来自王则明私人社交账号的朋友圈截图吗？
不可能……
所以……一首以来，愚蠢的、眼瞎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的是她自己？
她想起自己一次次为了王则明和张宇争吵，想起自己因为他而忽略了张宇的感受，甚至最后逼得张宇心灰意冷……想起自己刚才还打电话去指责张宇“卑劣”……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
她的脸变得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桌面上。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些炫耀的图片和张宇那句冰冷的嘲讽在反复回荡。
这一次，王则明那套精湛的演技和哭诉，再也无法轻易地说服她了。
信任的高塔，终于出现了清晰而致命的裂痕，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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