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一别，李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作室的。她的世界仿佛被彻底颠覆后又碾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沾着血和泪的碎片。灵魂穿越？以前的张宇因她而死？这些匪夷所思却又由不得她不信的真相，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将她紧紧缠绕。
她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不接电话，不见任何人。地板上还残留着之前崩溃时留下的狼藉，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眼泪己经流干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剧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原来那个张宇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小心翼翼的爱意，他一次次被自己忽视和践踏的真心……最后定格在那通冰冷的、索要两万块钱的电话上，和他车祸后手机里那条未发出的、充满疲惫的语音……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像一座大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伴随着王则明那熟悉又令她此刻感到无比刺耳的声音：
“雪姐？雪姐你在里面吗？我有点急事找你。”
李雪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股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和控制不住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混乱压下。她不想见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被拉回那个令人作呕的骗局里。
门外的人似乎很执着，又敲了敲：“雪姐？很急的事情，关于客户的设计稿……”
设计稿？又是设计稿？李雪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想起之前所谓“电脑中病毒”丢失设计稿的闹剧，想起那被迫取消的婚纱照和损失的定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强撑着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王则明脸上带着惯有的、略带焦急和讨好的笑容，但仔细看，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看到李雪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深的“关切”：“雪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若是以前，李雪或许会被这份“关心”打动。但现在，看着他那张看似老实的脸，她只觉得虚伪和恶心。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令人不适的、算计的气息。
“有什么事？”李雪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王则明似乎没察觉到她态度的微妙变化，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目的上。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为难的表情：“雪姐，是这样的……那个大客户要求的渲染图，对电脑配置要求太高了，我现在的老笔记本根本带不动，卡得厉害，严重影响进度了……能不能……能不能先预支点钱，或者您先借我一点，我去换台好点的游戏本？大概一万块就差不多了。等这个项目尾款结了，我马上还你！”
又是钱。
又是这种熟悉的、看似合情合理的索求。
李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若是几天前，甚至就在昨天，听到他这番说辞，她可能又会毫不犹豫地心软，想着工作室的项目要紧，想着他确实不容易，然后想办法凑钱给他。
但现在……
那些虚报开销的票据，那个他父亲在老家生龙活虎的视频，作者“俺不吃豆腐”推荐阅读《穿越后，我一脚踹飞原身之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些炫耀奢侈品的朋友圈截图……尤其是穿越而来的张宇那句冰冷的嘲讽——“你眼里的‘可怜人’，用你的血汗钱过着比你滋润十倍的日子”——像警钟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敲响！
她看着王则明那张写满“急切”和“无奈”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其下隐藏的贪婪和算计。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答应，而是沉默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的、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王则明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心里升起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贪婪和惯性让他继续表演：“雪姐？真的很急，客户催得紧，要是耽误了……”
“则明，”李雪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陌生的疏离和探究，“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手术之后，恢复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突然，完全偏离了“借钱”的主题。
王则明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和慌乱，但他毕竟演技精湛，立刻换上一副沉重悲伤的表情，叹了口气：“唉……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需要长期吃药复查，花钱跟流水一样……要不是为了我爸，我也不敢老是跟您开口……我真是……”
他又开始熟练地卖惨，试图将话题拉回“借钱”的正轨，并再次激发李雪的同情心。
若是以前，他这番表演定然奏效。
但此刻，李雪听着他流畅而“悲痛”的诉说，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视频里那个扛着锄头、和邻居谈笑风生、健步如飞的老头！
谎言！ 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甚至连一丝犹豫和愧疚都没有！还能如此流畅地编造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首冲上来。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稳。她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手指用力到泛白。
“雪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王则明故作关切地上前一步，想去扶她。
“别碰我！”李雪像是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利而带着明显的抗拒！
王则明彻底愣住了，手僵在半空，脸上那副悲戚的表情也凝固了，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李雪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雪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强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错愕和不解的男人，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因习惯而产生的柔软也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厌恶和冰冷。
她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我没钱。你需要的电脑，自己想办法。以后这种事，别再来找我。”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那瞬间变得惊愕、难以置信、甚至隐隐有些恼怒的表情，猛地向后一步，“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门板几乎撞到王则明的鼻子。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紧闭的门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逐渐转为阴沉和不解。
她居然拒绝了？ 她居然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 还问他爸的情况？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一种失控的恐慌和强烈的不满，瞬间攫住了王则明。
而门内，李雪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脱力般地缓缓滑坐到地上。
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坚定地，拒绝王则明的索求。
没有愧疚，没有不安。
只有一种……仿佛将什么肮脏东西从身上剥离后的、带着剧烈疼痛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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