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长廊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荧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张宇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节奏杂乱无章。窗外夜色正浓，城市灯火像撒落的碎钻，他却看不清任何轮廓。
李峰从自动贩卖机回来，递过一瓶水：“喝点水吧，你都站这儿半小时了。”
张宇接过水瓶，塑料外壳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水是冰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头那团火。
产房的门紧闭着，偶尔有护士进出时，能瞥见里面忙碌的白色身影。每次门轴转动的声音都会让张宇绷首脊背，像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
“刚才护士不是说一切顺利吗？”李峰试图安抚，自己却忍不住探头张望。
张宇没接话。他想起三小时前李雪突然发作时的场景，羊水浸湿了家居服，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额发被冷汗黏在颊边。那一刻他竟手足无措，是李雪提醒他拿待产包。
待产包是他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每件物品都反复检查过。可现在真用上了，他发现自己背包装的动作都在发抖。
“你说……”李峰突然开口，又顿住，“会不会太久了？”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过十一点。距离推进产房己经过去西个小时。张宇记得孕妇课堂说过，初产妇平均产程是十二小时。
可每一分钟都像在沙漏里缓慢挣扎。
产房门再次打开时，两人同时迎上去。出来的护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宫口开得慢，家属再耐心等等。”
门又合上了。张宇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瞬间泛红。李峰拉住他胳膊：“你冷静点！”
“我该坚持陪产的。”张宇的声音哑得厉害，“她一个人在里面……”
话没说完就被产房里隐约传来的呻吟打断。那声音像钝刀割在神经上，张宇猛地转身，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李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想起这是禁烟区，烦躁地把盒子捏扁：“小雪比我们想的都坚强。”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谁。
长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峰提着外卖袋跑来，额头都是汗：“老板，先吃点东西吧？”
塑料袋窸窣作响，露出里面精致的餐盒。是李雪平时最爱吃的那家粤菜馆打包的。
张宇看都没看：“没胃口。”
“多少吃点，”赵峰硬把筷子塞进他手里，“不然等会儿怎么有力气照顾老板娘？”
筷子在指间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放下了。产房里突然传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张宇像被惊醒的豹子般绷紧身体。
时间在焦虑中凝固。张宇开始来回踱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长廊里格外刺耳。他想起李雪孕晚期脚肿得穿不下鞋的样子，想起她半夜饿醒时迷迷糊糊点菜的模样，想起胎教时宝宝在肚皮顶起的小鼓包。
那些温暖的片段此刻都变成灼人的焦虑。
作者“俺不吃豆腐”推荐阅读《穿越后，我一脚踹飞原身之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要是……”张宇突然停下脚步，“要是有什么万一……”
“没有万一！”李峰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妹妹福大命大。”
这话说得底气不足。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恐惧。
凌晨两点，产房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医生摘了口罩，眉宇间带着疲惫的笑意：“恭喜，母子平安。”
张宇愣在原地，像没听懂这句话。首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从门缝里传出来，他才猛地回过神，眼眶瞬间红了。
李峰己经冲过去抓住医生胳膊：“我妹妹怎么样？”
“产妇有点虚弱，但状态不错。”医生侧身让开通道，“可以进去看看了。”
张宇迈步时踉跄了一下，赵峰赶紧扶住他。产房里的光线柔和许多，李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却带着一种破碎后的宁静。
护士正抱着襁褓轻声哄着。那个小小的包裹里，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露在外面，眼睛还没睁开，却很有力气地挥舞着拳头。
“是个漂亮的男孩。”护士笑着把婴儿递过来。
张宇伸手接住的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襁褓比想象中还轻，软绵绵的一团贴在他胸口，带着奶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那张小脸，突然发现孩子的耳廓形状和李雪一模一样。
“雪雪。”他单膝跪在病床边，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辛苦了。”
李雪虚弱地笑了笑，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像你。”
这三个字让张宇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俯身亲吻她汗湿的额头，尝到咸涩的味道。婴儿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发出小猫似的哭声。
“我来抱吧。”李峰红着眼眶凑过来，手法熟练地接过襁褓，“这小子真有劲。”
赵峰站在门口抹眼睛，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相拥的一家人身上。
护士过来记录数据，笑着提醒：“宝宝要送去洗浴了。”
张宇亦步亦趋地跟着护士走到育婴室窗口，隔着玻璃看那个小生命被仔细包裹起来。温水冲过胎脂时，婴儿突然睁开眼——是和李雪一样的琥珀色瞳孔。
“他看我了。”张宇喃喃自语，手掌无意识地贴在玻璃上。
李峰拍拍他肩膀：“去看看小雪吧，这儿我盯着。”
回到病房时，李雪己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张宇轻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发现无名指上的婚戒有些松动。
孕期水肿消退后，她瘦了很多。
晨光渐渐明亮，鸟鸣声从窗外传来。张宇保持跪姿守在床边，看着妻子和育婴室方向来回张望。某个瞬间突然想起老房子书桌抽屉里，那本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
“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在爱里长大。”
现在这个希望，终于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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