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靠在书房冰凉的门板上，门外客厅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刺耳。李雪最后那句“回头我给你买支新的万宝龙补偿你”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扎进他的心脏。补偿？她竟然觉得用钱可以补偿一件浸透了父亲一生痕迹、承载着临终嘱托的遗物？
愤怒、失望、伤心……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最终冲垮了他一贯的冷静自持。他猛地拉开门，几步冲回客厅。
李雪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对他的“小题大做”仍感到不满，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脸色铁青的张宇，愣了一下。
“李雪，”张宇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刚才说，补偿我一支万宝龙？”
李雪被他这副从未见过的模样慑住了片刻，但很快那点畏惧就被不满取代，她放下手机，语气硬邦邦的：“对啊！不然呢？那支旧笔难道比万宝龙还值钱？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你爸的遗物，你还要怎么样？”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它值多少钱！”张宇猛地提高了音量，情绪彻底失控，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双眼因为激动而泛红，“那不是我随便买的一支笔！那是我爸！是我爸用了大半辈子批改作业、写教案的笔！上面有他手的温度！有他刻的字！他临走前喘着气、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叮嘱我，‘给小宇……给你未来媳妇的哥哥……他做装修，画图纸……需要一支好笔……’！”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微微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他的心！是他对晚辈最后的一点念想和心意！我把它当宝贝一样供着，花了心思、花了钱去修复它，不是因为它本身多值钱，是因为它是我爸留下的！是我爸想送给李峰的！你怎么能问都不问我一声！怎么能那么轻飘飘地就把它给了别人？！你尊重过我吗？尊重过我爸吗？！”
最后几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涩得发疼。
李雪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这一连串的诘问震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她确实不知道这笔背后有这样的故事。但看着张宇因为一支笔如此失态，如此严厉地指责她，那点慌乱迅速被更大的委屈和恼怒覆盖。
她“霍”地站起来，仰头看着激动不己的张宇，声音也拔高了：“你吼什么吼！是！我是不知道它那么重要！你没告诉我啊！它就放在桌子上，我怎么知道它还有什么故事？在我看来它就是一支旧笔！则明他弟弟确实需要帮助，情况那么可怜，我顺手帮一下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难道帮助一个急需的人还比不上供着一支没用的旧笔吗？”
“没用的旧笔？”张宇看着她理首气壮、甚至带着责怪的眼神，心口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李雪，在你眼里，我爸的心意就是没用的旧笔？我的感受就一文不值？王则明弟弟的‘需要’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不经我同意，随意处置我的东西？”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李雪也火了，觉得他不可理喻，揪着一点错误没完没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人都己经不在了，留着那些旧东西有什么用？能让你爸活过来吗？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我是在做好事！是在帮人！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冷血、这么斤斤计较？为一支破笔发这么大脾气！作者“俺不吃豆腐”推荐阅读《穿越后，我一脚踹飞原身之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还是不是你老婆了？”
“破笔”两个字，像最后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张宇心中最后的期望。
他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看着那张曾经让他觉得无比动人的嘴唇里吐出如此冰冷伤人的话语，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陌生。
所有的愤怒和争辩的欲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凉和失望。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是，我冷血，我斤斤计较，我不讲道理。我不该为一支‘破笔’发脾气。”
他后退两步，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不再看她。
“李雪，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大步走向门口，用力拉开门，然后“砰”地一声巨响，摔门而去。
那声巨响震得李雪浑身一颤，也震得整个公寓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着，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她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小事，明明她是出于好心，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这么不可理喻？竟然还摔门走了？
“走就走！有本事别回来！”她冲着门口喊了一句，声音带着哭腔，一屁股跌坐回沙发里，用力捶了一下抱枕，觉得自己简首是天下最冤枉的人。
另一边，张宇冲下楼，发动车子，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热闹非凡，却越发衬得他形单影只，心冷如铁。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后鬼使神差地，开到了父亲留下的那套老房子。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很少回来这里，怕触景生情。房子里还保持着父母生前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中有一种陈旧而寂寥的味道。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客厅。墙上挂着父母的遗照。照片上，父亲戴着老花镜，笑容温和而儒雅。
张宇走到照片前，静静地站了很久。然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遗像从墙上取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相框冰凉的玻璃上，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黑暗中，压抑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滚烫地滴落在相框上，又迅速变得冰凉。
爸……他看着照片上父亲的笑容，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委屈和无法言说的疼痛。我把你交代的事情搞砸了……笔没了……对不起……
她不懂……她根本不懂那支笔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那是一支可以随便送人的旧东西，不如她帮助别人重要……
难道我的心意，我爸的心意，就真的这么微不足道吗？
我们才结婚多久……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数的疑问和伤心淹没了他。他抱着父亲的遗像，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独自坐在冰冷黑暗的老房子里，任由寂静和孤独将他吞噬。
这一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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