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绡最终还是走了。
她走的时候，脸上那种见了鬼的表情还没散去，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乱了节奏。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樊胜美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笔小小的进账，又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假包，呼出了一口长气。
她没有停下。
她把地上剩下的包，还有床上那堆衣服，分门别类，用最快的速度拍照，上传。
标题简单粗暴，价格低得离谱。
她现在要的不是利润，是速度。
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代表着过去的东西，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清除。
就在她埋头操作时，2202的大门开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回来了。
“樊姐！我们买了你最爱吃的……”
邱莹莹兴高采烈地声音，在看到樊胜美房间里那副“遭了贼”的景象时，戛然而止。
她手里的那袋小蛋糕，差点掉在地上。
“天呐！樊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关雎尔也愣住了，她扶了扶眼镜，看着满地那些樊胜美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的包，脸上写满了担忧。
“樊姐，出什么事了吗？”
邱莹莹己经冲了进来，她心疼地捡起一个被樊胜美随便扔在地上的包。
“这不是你上次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那个吗？你怎么给扔地上了呀！”
她看着樊胜美，眼圈都红了。
“樊姐，你是不是……是不是又跟王柏川吵架了？你别这样吓唬我们啊！”
在邱莹莹的认知里，能让樊姐这么失常的，只有感情问题。
樊胜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邱莹莹想象中的伤心欲绝，反而平静得有些异常。
她对着两个一脸惊慌的女孩，笑了笑。
“没吵架。”
她站起身，走到邱莹莹面前，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包，随手又扔回了那堆“垃圾”里。
“莹莹，关关，你们过来坐。”
她指了指床上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坐了过去。
樊胜美也坐下，她拿起一个假包，放在手里掂了掂。
“你们说，这些东西，好看吗？”
“好看啊！”邱莹莹想也不想就回答，“特别有气质！”
关雎尔也点点头：“设计的确很经典。”
“是啊，好看。”
樊胜美看着那个包，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欣赏，只有一种看透了的淡然。
“可它们撑起来的，是个假门面。我背着它，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生怕被人蹭坏了。我带着它去参加聚会，心里想的不是怎么交朋友，而是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邱莹莹和关雎尔的心上。
“我为了买它们，省吃俭用，不敢吃好的，不敢穿舒服的。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东西能帮我钓个金龟婿，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两个女孩。
“结果呢？”
“结果是，它们除了让我更虚荣，更焦虑，什么都没带给我。”
“所以，我不要了。”
她说完，将那个包，像扔掉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扔得远远的。
“这些东西，它们不是战袍，它们是枷锁。现在，我要把这些枷锁，全都砸了。”
“我要用它们，去换一个真正的，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怔怔地看着樊胜美。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樊姐。
不抱怨，不教训人，只是平静地，将自己最不堪的内心，剖开给她们看。
那种决绝，那种清醒，带着一种破茧重生的力量，让她们感到陌生，又无比震撼。
“叮咚——”
“叮咚——”
“叮咚——”
樊胜美的手机，开始疯狂地响起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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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提示音，都像一声清脆的，砸碎锁链的声音。
樊胜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重新拿起手机，开始处理那些交易信息，回复买家，联系快递。
她动作麻利，头脑清晰，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电商卖家。
邱莹莹和关雎尔对视一眼，默默地站起身。
她们没有再劝。
邱莹莹走过去，蹲下身，开始帮樊胜美把那些卖掉的衣服叠好。
关雎尔则找来了胶带和剪刀，帮她把那些包一个个装进快递盒里，封好。
没有人说话。
2202的客厅，第一次，在没有电视剧的嘈杂声下，被一种奇异的，忙碌的安静所笼罩。
安迪开门出来倒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樊胜美的房间门口，堆满了打包好的快递盒。
邱莹莹和关雎尔像两个小助手，一个负责打包，一个负责在盒子上写地址。
而樊胜美，她盘腿坐在那堆“垃圾”中间，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
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刻意维持的精致笑容，也没有了失意时的愁云惨雾。
那是一种安迪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
平静，专注，充满了生命力。
安迪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从今天开始，才真正活了过来。
* * *
第二天下午。
樊胜美叫的快递员上门了。
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快递盒，堆在2202的门口，场面颇为壮观。
快递小哥扫码扫到手软。
樊胜美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曾经被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个个被贴上廉价的快递单，即将被运往全国各地，送到下一个对它们抱有幻想的女孩手中。
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卸下重担的轻松。
就在最后一个包裹被快递员搬走时，2203的门，开了。
曲筱绡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时髦的打扮，手里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
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这副景象，还有站在那里的樊胜美。
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撇出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弧度。
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过来，那股子妖精气又冒了出来。
“哟。”
她拖长了声音，目光在樊胜美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落在她那空空如也的手上。
“捞女从良了？”
这话说得又尖又刻薄，足以让任何一个爱面子的女人当场崩溃。
邱莹莹和关雎尔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担忧和愤怒。
樊胜美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看着曲筱绡，看着她手里那个真得不能再真的包，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是以前那种客套的，讨好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坦然的笑。
“是啊。”
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曲筱绡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瞬间被这两个字给堵了回去。
她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樊胜美看着她那副吃瘪的表情，心情更好了。
她走上前一步，凑到曲筱绡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不过，比起从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我更喜欢把它叫做——”
“开张。”
说完，她不再看曲筱绡那张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的脸，转身，潇洒地走回了2202。
“砰。”
门关上了。
独留下曲筱绡一个人，拎着她那个几十万的真包，僵在原地。
开张？
开什么张？
这个樊胜美，到底想干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该死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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