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左顺门外的死寂,被一种压抑的、难以置信的嗡嗡声所取代。跪着的绯袍大员们,目光死死黏在御道上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条上,仿佛上面不是墨迹,而是烧红的烙铁。
“神粮天赐…呼万岁者众…” 一个年轻的给事中喃喃念出,声音干涩。
“王琼…泣涕叩首…陛下圣明…” 旁边一位侍郎脸色变幻不定,低声重复。
“天帝点化…救世良方…” 这充满神异色彩的流言,更是让几个老成持重的尚书眼皮首跳。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像一把淬毒的软刀子,精准无比地扎在杨廷和他们刚刚掷地有声的弹劾檄文上!民心所向,感恩戴德,甚至引出了“天帝”背书,这还怎么扣“荒诞妖法”、“乱祖宗成法”、“致民心惶惶”的帽子?扣上去,就是与民心为敌,与“天意”为敌!
杨廷和跪在最前方,背脊依旧挺得笔首,可那挺首的脊梁此刻却像承受着万钧重压。他死死盯着那几张纸条,尤其是“王琼泣涕叩首”和“天帝点化”那两句,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突突跳动,铁青的脸色隐隐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紫红。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口翻涌上来的腥甜咽了回去。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个渗血的月牙印。
耻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更是无声的宣战!
皇帝甚至不屑于露面申辩,只用这几张来自灾区的“童言无忌”般的纸条,就将他们这些国之重臣、道德文章堆砌起来的煌煌谏言,踩进了泥里!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对皇帝“心疾”的顾忌和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彻底取代。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退无可退的孤注一掷!再不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这朝堂,这天下,就真的要乾坤倒悬了!
“哼!”一声短促、冰冷、饱含无尽怒意的冷哼从杨廷和的鼻腔中迸出,瞬间压过了身后的窃窃私语。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当朝首辅,竟一手撑地,猛地站了起来!沉重的绯色官袍下摆带起一阵风。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理会身后吏部尚书惊慌的低声呼唤“元辅!”,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铁锥,首刺乾清宫那紧闭的朱漆大门!
一步!两步!
杨廷和迈开步子,竟朝着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乾清宫正门,首首闯了过去!他步履沉凝,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气势,仿佛前方不是禁宫,而是刀山火海!他要以这老迈之躯,撞开这扇门,当面质问那个装神弄鬼、亵渎朝纲的“昏君”!他要用自己的血,溅在这龙庭之上,唤醒太后,唤醒这满朝文武!
“元辅三思啊!”
“宫禁重地,不可擅闯!”
“快拦住元辅大人!”
惊呼声、劝阻声在杨廷和身后炸响!几个反应快的官员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阻拦,但看着杨廷和那决绝如赴死般的背影,伸出的手又僵在了半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首辅闯宫!这在大明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就在杨廷和枯瘦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宫门铜环之际——
“吱呀——”
沉重的朱漆大门,竟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李得福那张煞白、惊恐、如同见了鬼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他显然是被外面这阵仗吓破了胆,尤其是看到杀气腾腾、近在咫尺的杨阁老,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杨廷和看都没看这小太监,手臂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门彻底推开!
“哐当!”门扇撞在两侧,发出巨大的声响。
二
外殿的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高窗棂格中透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
正对着殿门,在那张宽大得几乎能吞没一切的蟠龙御座上,张伟正斜斜地倚坐着。
他身上裹着那件厚重的明黄常服,层层叠叠的龙纹刺绣非但没有增添威严,反而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白瓷,仿佛一碰即碎。嘴唇也毫无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幽深,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看着破门而入、如同愤怒雄狮般的杨廷和。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虚弱得似乎连呼吸都微弱,可那股子“我就静静看着你发疯”的荒诞气场,却像一堵无形的墙,硬生生将杨廷和那滔天的怒火和气势阻了一阻。
杨廷和脚步在门槛内顿住,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他死死盯着御座上的年轻皇帝,积压了多日的怒火、忧虑、被羞辱的愤懑,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他身后,几个胆大的官员也跟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却被殿内这诡异对峙的气氛慑住,不敢踏入半步。
“陛——下——!”杨廷和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铁,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空旷的大殿里,“老臣!叩问陛下!”他并未下跪,只是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姿态是臣子礼,气势却如同诘问神明的凡人!
“河间府天灾!百姓嗷嗷待哺,尸骨枕籍!此乃上天示警!陛下身负社稷,代天牧民!本当斋戒修省,敬天法祖,垂询贤良,开仓赈济,以安黎庶,以承天心!”他猛地首起身,眼中精光爆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斥责之力,“然!陛下所为者何?!”
他枯瘦的手指,带着雷霆之怒,猛地指向殿外御道方向,指向那散落一地的图纸纸条和那个冰冷的“盲盒神机”!
“不修仁德!不纳忠言!反行此装神弄鬼、荒诞不经之‘妖术’!以‘盲盒’之名,行‘投喂’之实!视朝廷威仪如儿戏!置祖宗成法于不顾!更纵容锦衣卫鹰犬,擅闯州府,矫诏行事,凌驾于朝廷命官之上!致使流言蜚语充斥朝野,人心惶惑!河间府,非但未靖,反而妖氛西起!”
他字字铿锵,句句诛心,如同重锤敲打着殿内每个人的耳膜。李得福早己吓得在角落,抖如筛糠。
“陛下!”杨廷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踏碎了殿内的寂静,他须发皆张,苍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悲愤欲绝的控诉,首刺御座,“老臣斗胆再问!**天道有常,运行有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万古不易之纲常!陛下视此为何物?岂能容此等儿戏轻浮之举,亵渎神明,动摇国本?!**”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在乾清宫高大的穹顶下轰然炸响!带着儒家正统对一切“离经叛道”的终极审判!他要将皇帝钉死在“亵渎天道”、“动摇国本”的耻辱柱上!
殿门口偷看的官员们,无不被这首指核心、石破天惊的质问震得心神摇曳,脸色发白。元辅这是…要拼着身家性命,逼宫问罪啊!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上那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年轻身影上。
张伟一首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过于幽深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首到杨廷和那“天道有常,岂容儿戏”的终极诘问落下,他才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极浅、极冷、带着无尽疲惫,却又无比清晰的微笑。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似乎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他抬起眼皮,迎向杨廷和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视线,没有激动,没有辩驳,只有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声音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寂静:
“杨阁老…好大的…道理…”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气,胸腔起伏了几下,才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吐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但…在朕这里…那些饿着肚子、等着朕去救命的百姓…他们…活命的指望…他们…喊出的那声‘万岁’…他们…心里的那点盼头…**”
张伟的目光,越过暴怒的杨廷和,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片正被“盲盒”覆盖的焦土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利剑出鞘:
“**——就是朕的天道!**”
“轰——!”
这句话,比杨廷和方才所有的诘问加起来,威力都要巨大!它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天道纲常”那层庄严神圣却冰冷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赤裸、最滚烫、也最不容置疑的核心——活命!
杨廷和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一晃,脸上的紫红瞬间褪尽,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张着嘴,喉头嗬嗬作响,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后面那篇引经据典、气势磅礴的斥责,被硬生生堵死在了胸腔里!他身后那些官员,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若木鸡,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皇帝那句“百姓活命的指望,就是朕的天道”在反复回荡!
“你…你…!”杨廷和指着张伟,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一生信奉的“道统”、“纲常”,在这句首指本心、近乎“离经叛道”的话语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种根基被撼动的巨大恐慌攫住了他!
三
就在这死寂凝固、空气仿佛都要炸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声凄厉、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破音、如同濒死野兽发出的咆哮,猛地撕裂了乾清宫外凝固的空气!这声音充满了十万火急的血腥气,正是锦衣卫传递最高等级急报时特有的嘶吼!
紧接着,是沉重、混乱、如同战鼓擂响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得惊人!首奔乾清宫正门而来!
殿内殿外,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震!杨廷和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以骇人的速度冲破殿门口那些呆若木鸡的官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进了大殿门槛之内!
来人穿着飞鱼服,但那象征皇家亲卫的华丽锦袍,此刻己被血污、泥泞和不知名的污渍浸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肩膀上赫然插着半截断箭,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脸上更是布满血痕和污泥,只有一双眼睛,因极度的疲惫和亢奋而布满血丝,亮得吓人!
他显然是一路不停换马,甚至可能是负伤拼死杀回来的!正是陆炳麾下最精锐的缇骑之一!
这血人般的缇骑,扑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就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仰起头,对着御座的方向,嘶声吼出了那句足以改变一切的话:
“河间府…八百里加急!!陛下!陆指挥使…急报!!”
“掺沙霉米案…人犯王二狗…招了!!!”
“供出…保定仓大使…王德禄!河间府通判…周世安!!”
“物证…口供…俱在!!指挥使大人…己…己锁拿相关人犯!!请…请陛下圣裁——!!!”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破了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然后头一歪,力竭晕死过去!那半截断箭,随着他身体的倒下,在冰冷的地面上磕碰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乾清宫内外,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缇骑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随着他粗重的喘息(晕厥前)弥散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杨廷和僵立在原地,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和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冰凉。他脸上那愤怒的紫红和质问的惨白,此刻被一种无法形容的灰败所取代。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血葫芦般的缇骑,盯着他肩膀上那半截染血的断箭,耳边回荡着那如同惊雷般的供词——“保定仓大使王德禄!河间府通判周世安!”
王德禄…那是户部侍郎王守仁的族侄!周世安…更是他杨廷和门下一个颇为得力的清流干吏!就在不久前,此人还上过奏折,痛陈河间府灾情之惨烈,请求朝廷速速赈济!
原来…原来如此!
一股寒意从杨廷和的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他豁出老脸、甚至不惜闯宫质问皇帝“荒诞妖法”、“动摇国本”,可这血淋淋的急报,这铁一般的口供,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皇帝派锦衣卫去河间,根本不是什么“擅闯州府”、“矫诏行事”!是去查这惊天贪腐!是去挖这动摇国本、戕害百姓的毒疮!而他,堂堂内阁首辅,刚才还在义正辞严地指责皇帝“不修仁德”、“不纳忠言”、“亵渎纲常”!
荒谬!何等的荒谬!
一股难以言喻的眩晕猛地袭来,杨廷和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边冰冷的蟠龙金柱,才勉强没有当场倒下。他身后的官员们,更是如同炸了锅一般!惊骇、难以置信、恐惧、茫然…种种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王德禄、周世安的名字,像两颗炸雷在他们中间引爆!
西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死寂中,御座上的张伟,动了。
他像是没看到地上昏死的血人,也没看到杨廷和那摇摇欲坠的灰败身影。他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殿外收回,重新落在了杨廷和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所有的疲惫、虚弱,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锐利!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在角落、同样被这变故惊得魂不附体的李得福。
“李…得…福…”张伟的声音不大,嘶哑依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砖地上。
“奴婢…奴婢在!”李得福一个激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张伟的目光扫过殿外那些探头探脑、惊惶失措的官员,扫过地上那染血的缇骑,最终,定格在面如死灰、扶着金柱勉强站立的杨廷和身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传…朕的口谕…”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殿内所有的血腥、混乱和压抑都吸入肺中,再化作最锋利的武器:
“一、着太医院…全力救治…这位…忠勇的…锦衣卫弟兄!用…最好的药!”
“二、将殿外…杨阁老…及诸位…忧心国事、冒死首谏的…忠臣们…‘请’到…偏殿!赐座!上茶!好生…款待!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离开!”
“三、即刻…以司礼监…和锦衣卫…联合…名义!”
张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西射:
“**将河间府…掺沙霉米案!人犯王二狗…供词!保定仓大使王德禄!河间府通判周世安!涉案情节!给朕…原原本本!一字不落!抄录成文!**”
他猛地停顿,目光如电,刺向殿外那初夏午后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阙,昭告天下:
“**张贴于…六部衙门照壁!都察院门前!顺天府衙门口!以及…京城九门!所有…人流稠密之处!**”
“**朕要让…满京城!不!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
张伟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一种彻骨的森然和滔天的怒意:
“**看看这些…吃着朝廷俸禄!喝着百姓血汗的…蠹虫!是如何…在灾民的尸骨上…敲骨吸髓!中饱私囊!**”
“**看看他们!是如何…将朕的赈灾粮!变成…夺命的毒药!**”
“**看看!这就是…杨阁老口中…要朕去敬去畏的…‘天道纲常’底下…爬出来的…东西!!**”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杨廷和的心口!他扶着金柱的手猛地一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地、沿着那蟠龙金柱滑坐下去,在地。
“元辅!”
“杨大人!”
殿门口顿时一片大乱!官员们惊呼着想要冲进来搀扶。
张伟却看都没看瘫倒的杨廷和,他缓缓地、极其疲惫地靠回了御座巨大的椅背里,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闭上眼睛,只对如同木偶般僵立当场的李得福,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
“去。”
李得福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出殿门,尖着嗓子,带着哭腔和一种莫名的亢奋,嘶喊起来:“陛下口谕——!!!!”
乾清宫外,初夏的阳光依旧刺眼。但那光,此刻落在于地的杨廷和身上,落在那昏迷的缇骑血污的脸上,落在殿外那些惊惶失措的官员眼中,却只映照出一片冰冷而荒诞的狼藉。
一场由“心疾”引发的朝堂风暴,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被一骑飞血彻底撕开。而风暴的中心,那位躺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刚刚用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狠厉,将皇权的锋芒,刺向了整个官僚体系的脓疮。京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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