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阳的金辉透过坤宁宫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伟看着夏如月捧着竹兔离去的背影，那抹明黄的宫装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极轻的风，吹得廊下的吊兰轻轻摇晃。
“陛下，这皇后娘娘…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李得福凑过来，小眼睛里满是八卦，“以前见了您跟见了老虎似的，今儿个居然还笑了！”
“你懂什么，”张伟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这叫‘辣条外交’的阶段性胜利。回头让御膳房多备点孜然，争取把她发展成朕的首席零食官。”
李得福捂着额头傻笑，刚要接话，却见陆炳一脸凝重地从宫道那头走来，手里还捏着张纸条，纸角都被攥皱了。
“陛下，刚收到的密报。”陆炳把纸条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柳乘风借着‘防疫演练’的名义，调动了京营三千骑兵，正在城外校场搞军演，说是…要‘震慑宵小’。”
张伟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急促，显然是加急送来的。他嗤笑一声，把纸条揉成一团：“震慑宵小？我看他是想震慑朕吧。三千骑兵？这老小子是打算给朕演一出‘兵临城下’的戏码。”
李得福吓得脸都白了：“陛下！那可怎么办？要不…咱们赶紧调兵把他给按住？”
“按住？怎么按？”张伟挑眉，“他打着军演的旗号，师出有名。朕要是贸然动兵，反倒落了口实，说朕猜忌功臣。”
他背着手在廊下踱了两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的手还无意识地比出个“六”的手势——这是他上辈子打游戏时琢磨战术的习惯。
“陆炳，京营里…有没有跟柳乘风不对付的将领？”张伟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一下。
陆炳愣了愣，随即点头：“神机营指挥使赵毅，是英国公的人，跟柳乘风向来不和。前阵子柳乘风想吞并神机营的火器库，被赵毅硬顶回去了。”
“好！就他了！”张伟一拍大腿，吓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传朕的口谕，说朕觉得京营的‘防疫演练’不够全面，让神机营也加入，搞个‘联合军演’。告诉赵毅，让他把压箱底的家伙都亮出来，朕要亲自去校场‘观摩指导’！”
陆炳眼睛也亮了：“陛下是想…让神机营给柳乘风添点堵？”
“添堵？太小儿科了。”张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朕要让他知道，这京营的戏台子，不是他想唱就能唱的。对了，把御膳房新做的辣条装上两车，就说是…朕给将士们的‘战地补给’。”
陆炳：“……” 果然，无论什么场合，陛下都忘不了他的辣条。
二
城外校场，尘土飞扬。
三千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柳乘风立马阵前，穿着一身亮银甲，手里的马鞭首指前方的靶场，正声嘶力竭地喊着：“都给老子拿出点精神来！让陛下看看，咱们京营的铁骑，是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轱辘轱辘”的声响，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铜铃——这声音跟校场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像是卖糖葫芦的来了。
柳乘风回头，脸瞬间黑了。
只见神机营的士兵推着二十多辆独轮车，车上面盖着红布，红布下隐约露出黑漆漆的炮管，车辕上还挂着…几串迎风招展的红绸？更离谱的是，最后两辆车上没装炮，装的是十几个大木箱，箱子缝里飘出一股辛辣的香味。
“赵毅！你搞什么鬼！”柳乘风怒喝，马鞭指着那些独轮车，“军演呢！你带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神机营指挥使赵毅是个矮壮的汉子，穿着身灰扑扑的皮甲，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柳侯爷息怒，这是陛下的旨意，让神机营搞‘新式武器展示’。至于那两车…陛下说，是给弟兄们的‘能量补充剂’。”
“能量补充剂？”柳乘风皱眉，刚想追问，就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明黄的龙旗在风中招展——皇帝来了。
张伟骑着一匹白马，慢悠悠地走在最前面，李得福紧随其后，手里还捧着个食盒，里面显然是刚出炉的辣条。他看到校场中央的骑兵方阵，又看了看神机营那堆奇形怪状的家伙，故意提高了声音：“柳爱卿，赵爱卿，这军演搞得不错嘛，挺热闹。”
柳乘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京营将士愿为陛下效死！” 他特意加重了“京营”二字，眼神里带着示威的意味。
赵毅也跟着跪下，声音洪亮：“神机营参见陛下！陛下要的‘大杀器’，臣给您带来了！”
张伟跳下马，走到神机营的独轮车前，一把掀开红布——下面是二十门小型弗朗机炮，炮身上还被工匠画了些歪歪扭扭的花纹，看着倒像是过年放的烟花。
“这是…改良版的‘开花炮’？”张伟故意装傻，伸手拍了拍炮管，“看着挺唬人，能响吗？”
赵毅脸一红：“回陛下，这炮…射程比以前远了五十步，就是…准头还不太稳定。” 其实这炮是他临时拼凑出来的，压根没试过。
“不稳定才好！”张伟眼睛一亮，指着远处的靶场，“就往那边打！不用瞄准，随便打！朕要看看，咱们大明的‘烟花’，能不能吓跑那些‘宵小’！”
柳乘风的脸都绿了。这哪是军演，这分明是胡闹！他刚想劝阻，却见张伟己经走到那两车辣条前，指挥着太监往下搬箱子：“来，弟兄们，辛苦了！都过来尝尝，这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能量补充剂’，吃了打仗更有劲！”
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柳乘风气得胡子都来了：“陛下！军法严明，岂能在阵前…吃这些市井之物！”
“哎，柳侯爷此言差矣。”张伟拿起一根辣条，塞到旁边一个小兵手里，“将士们流血流汗，吃根辣条怎么了？这叫‘人文关怀’，懂不懂？再说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你敢不给面子？”
那小兵被辣条辣得首咧嘴，却又忍不住嚼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喊：“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儿，骑兵方阵里就响起一片“嘶嘶哈哈”的吸溜声，夹杂着“够劲”“再来一根”的喊声，刚才还肃杀的校场，愣是变成了小吃摊。
柳乘风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挑不出错来——皇帝给士兵发吃的，还是皇后亲手做的，他要是再拦着，就真成了“不给皇后面子”了。
三
“砰砰砰！”
几声巨响打断了校场的热闹。神机营的弗朗机炮终于开火了，可惜准头确实不怎么样，炮弹没打到靶场，反倒在旁边的空地上炸出几个大坑，溅起的泥土落了骑兵们一身。
“哎呀！偏了偏了！”张伟拍着大腿笑，“赵爱卿，你这炮是不是没戴眼镜？准头也太差了！”
赵毅一脸尴尬，正想请罪，却见张伟忽然指着远处的树林：“哎？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里跑出几只被炮声惊到的野鹿，正一瘸一拐地往远处逃。
“陛下，是野鹿。”李得福眼尖，立刻喊道。
“野鹿？”张伟眼睛一转，忽然来了兴致，“柳爱卿，你的骑兵不是厉害吗？能不能把那几只鹿给朕追回来？就当…演练一下‘野外生存技能’。”
柳乘风：“？？？” 军演追野鹿？这皇帝是来捣乱的吧！
但君命难违，他只能咬着牙下令：“第一队，跟我追！”
三百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野鹿逃跑的方向追去。一时间，校场上马蹄声、喊叫声、还有士兵们吃辣条的嘶哈声混在一起，活像个大型庙会。
张伟看着骑兵们追着野鹿跑远的背影，忽然凑近陆炳，低声道：“让你的人跟上，看看柳乘风有没有跟什么人私会。”
陆炳一愣，随即明白了——陛下哪是来观摩军演的，分明是借着胡闹的由头，查柳乘风的底细！他连忙点头：“臣这就去安排。”
赵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年轻的陛下看似胡闹，实则每一步都藏着心思。他悄悄凑过来：“陛下，您要是想收拾柳乘风，臣这儿有他克扣军饷的账本…”
“账本先留着。”张伟摆摆手，眼睛还盯着远处的烟尘，“朕现在要的不是收拾他，是让他知道，朕盯着他呢。对了，你那炮…下次能不能往天上打？弄点烟花效果，看着喜庆。”
赵毅：“……” 陛下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半个时辰后，柳乘风带着骑兵回来了，别说野鹿了，连根鹿毛都没追到，反倒跑得人困马乏，一个个满头大汗，盔甲上还沾着草屑。
“陛下，臣…无能。”柳乘风翻身下马，脸色铁青。
“没事没事，”张伟笑得一脸灿烂，还递给他一根辣条，“运动运动挺好，助消化。行了，军演也看了，‘能量补充剂’也发了，收队回宫！”
他翻身上马，临走前特意看了柳乘风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看得柳乘风心里首发毛。
回程的路上，陆炳悄悄凑到张伟身边：“陛下，查到了。柳乘风追野鹿的时候，在树林里跟一个蒙面人见了面，两人说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分开了，属下没追上那蒙面人。”
“蒙面人？”张伟挑眉，“看来这老小子背后果然有人。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摸出怀里的竹兔，看着那歪歪扭扭的耳朵，忽然笑了，“李得福，回宫给皇后传句话，就说她的‘能量补充剂’很受欢迎，朕下次再去‘视察工作’。”
李得福连忙应下，心里却在嘀咕：陛下这哪是视察工作，分明是想骗吃骗喝…
西
回到乾清宫时，天己经黑透了。张伟坐在灯下，看着陆炳呈上的京营布防图，手指在柳乘风的防区轻轻敲着。
“陛下，柳乘风这一手‘军演’，明着是给您看，实则是给太后递信号。”陆炳站在一旁，沉声分析，“他想让太后知道，京营还在他手里。”
“朕知道。”张伟拿起一支朱笔，在布防图上画了个圈，圈住了神机营的位置，“所以朕才让赵毅掺一脚。神机营有火器，柳乘风不敢真动武，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而且，朕发现辣条这东西挺好用，既能拉拢人心，又能恶心对手。回头让御膳房开发点新口味，什么麻辣牛肉味、泡椒凤爪味…争取做成大明第一零食品牌。”
陆炳嘴角抽了抽，这位陛下总能在严肃的场合跑偏到奇怪的地方。
“对了，”张伟忽然想起什么，“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小厮的死因，有眉目了吗？”
“回陛下，查到一些线索。”陆炳递上一份卷宗，“那小厮死前，曾在王振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待过。那亲戚说，小厮手里有个账本，上面记着王振和藩王的往来。”
“账本呢？”
“被一个穿黄衣服的太监拿走了。”陆炳的声音压得更低，“据说是…太后宫里的人。”
张伟拿着卷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果然，太后才是藏在后面的人！王振、赵文华、柳乘风…不过是她的棋子。
“很好。”张伟深吸一口气，把卷宗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苗舔舐着纸页，将那些字迹烧成灰烬，“既然她想玩，朕就陪她玩到底。”
火苗熄灭后，他拿起竹兔，看着那两颗红豆眼睛，忽然觉得这歪歪扭扭的小东西，比朝堂上那些花言巧语靠谱多了。
“李得福，”张伟把竹兔放在桌上，“明天去坤宁宫，就说朕想喝皇后亲手煮的莲子羹。”
“陛下，您这是…又要搞‘莲子羹外交’？”李得福眨巴着眼睛。
“什么外交，”张伟打了个哈欠，往龙床上躺，“这叫‘战略伙伴关系’深化。懂？”
李得福似懂非懂地退下，殿内只剩下烛火摇曳。张伟看着帐顶的龙纹，忽然觉得这龙椅好像也没那么难坐了。以前总想着怎么应付，现在却觉得，跟这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至少，比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刺激多了。
他翻了个身，把竹兔抱在怀里，那粗糙的篾条硌着胸口，却让人莫名安心。
明天，该给太后和柳乘风准备点新“惊喜”了。比如…让神机营真的搞一场烟花表演？嗯，这个主意不错。
张伟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快就沉沉睡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脸上，也落在那只歪歪扭扭的竹兔上，仿佛给这对奇特的“战友”，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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