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静心庵之变后的第十日，朝堂上的气氛依旧像被辣条呛过的嗓子——又痒又哑，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张伟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那些低垂的脑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些天递上来的奏折，十封里有八封是“请罪”的，剩下两封是“表忠心”的，连最顽固的杨廷和都写了封“臣老眼昏花，未能察觉奸佞”的折子，字里行间全是求生欲。
“李得福，”张伟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小太监，“你说他们这是集体开‘检讨大会’呢？还是想搞‘感动大明’评选？”
李得福憋着笑，小声回道：“陛下，奴才瞧着…更像是怕您赏他们芥末辣条。”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静心庵一役，“陛下的辣条”成了朝堂新梗——特辣代表“略施惩戒”，芥末味代表“往死里整”，而最新出的“甜辣味”，据说代表“朕记住你了”，比任何廷杖都让人头皮发麻。
张伟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是户部侍郎写的，开篇就是“臣罪该万死”，中间大谈“节俭度日”，结尾恳请“陛下罢黜奢靡，以固国本”。
“奢靡？”张伟挑眉，这老小子怕是忘了，前阵子还跟着赵文华挪用赈灾款呢。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大大的辣条，旁边批注：“知道了。建议侍郎大人先把家里那二十个小妾遣散一半，以身作则。”
李得福在旁边看得首咋舌，心说这位爷是真敢写，这要是让御史看见了，怕是又要哭着喊着“陛下失德”。
正说着，陆炳拿着本账册快步走进来，脸色比吃了芥末辣条还难看：“陛下，户部的账册核完了…实在是…入不敷出。”
他把账册递上去，只见上面用红笔圈着密密麻麻的赤字：“太后和宁王案抄没的家产，填了河间府赈灾的窟窿就所剩无几了。京营的军饷欠了三个月，神机营的火药钱更是一分没着落…”
张伟翻着账册，眉头越皱越紧。他以前总觉得当皇帝就是混吃等死，现在才发现，这穷日子比现代还难熬——至少现代还能刷信用卡。
“钱钱钱，就知道钱。”张伟把账册扔回案上，“开源节流懂不懂？节流一时半会儿没戏，那就开源！”
陆炳眼睛一亮：“陛下有办法了？”
“当然。”张伟拍了拍胸脯，忽然冲殿外喊，“传徐子谦！”
没多久，那个曾在“奇葩说”朝堂上崭露头角的年轻翰林就小跑着进来，脸上还带着点受宠若惊：“臣…参见陛下。”
“子谦啊，”张伟笑得像只发现鸡窝的狐狸，“朕给你个新活儿——办个‘皇家超市’。”
“皇家…超市？”徐子谦一脸懵，这词听着比“辣条”还陌生。
“就是…卖东西的地方。”张伟解释道，“把宫里用不完的绸缎、瓷器，还有朕发明的辣条、高度酒，都摆出去卖。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赚了钱归国库。你觉得怎么样？”
徐子谦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说出话来。让皇家开铺子卖东西？这要是被言官知道了，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陛…陛下，这…恐有失体统啊！”
“体统能当饭吃？”张伟挑眉，“能让京营士兵吃上饱饭吗？能让神机营有火药打倭寇吗？”
一连串的质问把徐子谦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皇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荒唐的主意里，好像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
“臣…臣遵旨！”徐子谦咬牙应道，“只是…这超市开在哪儿？卖什么？怎么卖…臣心里没底。”
“这简单。”张伟从袖袋里掏出张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草图，“地址就选在王府井，那里人多。卖的东西嘛…辣条肯定要有，再搞点‘宫廷秘制’的酱菜、点心，包装上印个龙纹，定价翻三倍——这叫‘品牌溢价’。”
他指着草图上的格子：“里面分区域，绸缎区、瓷器区、零食区…再雇几个口齿伶俐的宫女太监当‘导购’，谁卖得多给谁发奖金——这叫‘绩效考核’。”
徐子谦拿着那张草图，手都在抖。他觉得自己不是被委以重任，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不知为何，看着皇帝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竟然生出了点莫名的期待。
二
“皇家超市”的筹备比想象中顺利，也比想象中热闹。
张伟下了旨，宫里那些闲着发霉的东西全被翻了出来：库房里堆成山的云锦被剪成小块当桌布卖，御膳房用不完的燕窝被做成“即食燕窝羹”，连李得福珍藏的几包过期辣条，都被张伟标上“限量版试吃品”的字样，引得百姓们挤破头。
徐子谦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要应付内务府那些哭天抢地的老太监（说他“败家”），一会儿要跟顺天府尹扯皮（说超市占了街道），最头疼的是培训“导购”——那些宫女太监要么端着架子不理人，要么吓得结巴，把“宫廷酱菜”说成“太后的洗脚水”，差点没把他气死。
“陛下，您就别添乱了！”徐子谦在乾清宫门口拦住正往超市送“新发明”的张伟，看着他手里那箱“榴莲味辣条”，脸都绿了，“现在百姓们都说咱们超市卖的是‘龙肝凤髓’，再弄这怪味东西，怕是要被骂骗钱了！”
“懂什么，这叫‘差异化竞争’。”张伟把箱子往他怀里一塞，“榴莲这玩意儿，爱的人爱死，恨的人恨死，正好筛选目标客户。对了，再搞个‘会员制’，买满十两银子送个竹编小玩意儿——就用朕编的那种兔子。”
徐子谦抱着那箱散发着奇异气味的辣条，欲哭无泪。他现在总算明白，跟着这位陛下干活，心脏不好真不行。
超市开业那天，张伟特意换上了身便服，带着李得福和夏如月偷偷去“探店”。
王府井大街上挤满了人，都想看看这“皇家超市”到底长啥样。门口挂着块红绸，上面是张伟亲笔写的“超市”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倒比那些工整的匾额多了点意思。
“这…这就是超市？”夏如月看着里面人来人往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宫女太监们穿着统一的蓝布褂子，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总算能说句完整的话了。
“怎么样，不比坤宁宫的库房差吧？”张伟得意地说，指着零食区，“你看，你的辣条卖得最好，都快断货了。”
夏如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个小厮正抢最后一包特辣辣条，脸瞬间红了：“陛下怎么把这个也摆出来了…”
“这叫‘明星产品’。”张伟拿起一包辣条塞给她，“回头给你算提成，就用提成给超市添点新货——比如你做的平安糕，肯定好卖。”
正说着，忽然听到前面一阵争吵。一个穿着绸缎的富商正指着个导购太监骂：“你们这云锦桌布是假的吧？摸着手感不对！我看就是糊弄老百姓的！”
那太监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徐子谦赶紧跑过去解释，那富商却不依不饶，嗓门越来越大，引得众人都围了过去。
“假货？”张伟皱眉，刚想上前，却被夏如月拉住了。
“陛下别急。”夏如月从袖袋里掏出块手帕，走到那富商面前，轻声道，“这位先生，可否让妾身看看？”
富商见是个美貌妇人，态度缓和了些，把桌布递了过去。夏如月摸了摸布料，又对着光看了看，忽然笑了：“先生有所不知，这云锦分‘上用’和‘民用’两种。您手上这块是‘民用’的，虽然不如‘上用’精细，但也是正经江宁织造局出的，假不了。”
她指着布料上的暗纹：“您看这缠枝莲，虽然小了点，但针脚是对的。要是假货，这莲心的颜色会发灰，您这块却是正红——这是宫里特调的染料，外面仿不来的。”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连旁边的老太监都点头称是。那富商顿时没了脾气，讪讪地说：“原来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
张伟看着夏如月的背影，心里忽然一动。他以前总觉得皇后就是个体面的摆设，没想到她懂得这么多，而且说话温温柔柔的，比他这暴脾气管用多了。
“看来，得给皇后也安排个职务。”张伟对李得福嘀咕，“就叫‘皇家超市品质总监’，专门负责验货。”
李得福：“……” 陛下这是要把后宫也变成职场啊。
三
“皇家超市”火了。
不仅老百姓趋之若鹜，连那些以前对张伟嗤之以鼻的文官，都偷偷让家仆去抢购“宫廷酱菜”——据说配粥吃能多喝两碗。超市开业半个月，就赚了五千两银子，虽然填不满国库的窟窿，但至少让京营士兵发了半个月的饷，徐子谦走路都带风。
可树大招风。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天张伟正在御花园教夏如月打扑克（他新发明的“宫廷娱乐项目”），陆炳气冲冲地跑进来，手里还捏着张状纸：“陛下，有人告御状！说咱们超市卖的‘高度酒’是假的，喝瞎了眼！”
“喝瞎了眼？”张伟手里的牌掉在地上，“那酒是朕亲自盯着酿的，度数是高了点，但绝不可能喝瞎眼！”
“告御状的是西城的一个泼皮，叫王二麻子。”陆炳把状纸递上来，“他说前天在超市买了两坛酒，回去喝了之后就瞎了，现在正躺在超市门口撒泼，说不给赔偿就撞死在那儿！”
夏如月也放下牌，眉头微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找茬？”
“肯定是。”张伟捡起牌，眼神冷了下来，“这几天就听说有人眼红超市的生意，尤其是那些酒坊老板，怕是想借机搞垮咱们。”
他站起身：“走，去看看。朕倒要瞧瞧，这王二麻子是真瞎还是假瞎。”
超市门口果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个穿着破烂的汉子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嚷嚷：“黑心的皇家超市！卖假酒害我瞎了眼！陛下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死在这儿！”
他身边还站着个秀才模样的人，正拿着张纸念：“王二麻子，年三十，以贩菜为生…昨日购得皇家超市‘高度酒’两坛，饮后双目失明…恳请陛下为民做主！”
张伟分开人群走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汉子：“你说朕的酒把你喝瞎了？”
王二麻子一听皇帝来了，闹得更凶了：“陛下！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这酒就是毒药！草民以后可怎么活啊！”
“是吗？”张伟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朕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龙袍？”
王二麻子一愣，随即哭道：“草民瞎了，哪看得见啊！”
“哦？可朕今天穿的是便服啊。”张伟蹲下身，凑近他耳边，“而且，你刚才嚷嚷的时候，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以为朕没看见？”
王二麻子的身体猛地一僵。
张伟站起身，对着人群朗声道：“大家都听好了！这王二麻子根本没瞎！是有人指使他来捣乱的！”
那秀才还想争辩：“陛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王二麻子明明…”
“闭嘴！”张伟厉声喝道，“陆炳，把这两人带下去，好好审审！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锦衣卫立刻上前，把还在装傻的王二麻子和那秀才拖了下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喊道：“陛下英明！”
张伟看着散去的人群，忽然对徐子谦道：“子谦，记着，以后超市卖的东西，都得贴上个‘防伪标签’——就用皇后说的那种暗纹，让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他又看向夏如月，眼里带着笑意：“还是皇后厉害，早就教了朕怎么辨真假。”
夏如月的脸颊微红，轻声道：“陛下过奖了。”
张伟忽然觉得，这“皇家超市”不仅能赚钱，还能让他看清很多人和事——比如谁是真心做事，谁是背后使坏，还有…谁是能和他一起面对风雨的人。
西
王二麻子的案子很快就审清了，果然是几个酒坊老板联合起来搞的鬼，想让“皇家超市”关门，好保住他们的生意。张伟没把事情闹大，只是罚了那些老板一笔钱，全都投入超市，还让他们当众道歉——这招比打板子还让他们难受。
经此一役，“皇家超市”的名声反而更响了。徐子谦趁机推出了“防伪标签”和“七天无理由退换”，引得老百姓拍手叫好。连杨廷和都让人买了两包辣条回去，说是“尝尝新”，虽然吃的时候辣得首翻白眼。
这天傍晚，张伟坐在超市的“VIP休息室”里（其实就是个加了张桌子的小仓库），看着徐子谦递上来的账本，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月赚了两万两！”张伟拍着桌子，“子谦，你这本事，不去当掌柜的可惜了！”
徐子谦苦笑道：“陛下就别取笑臣了。现在言官们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说臣‘蛊惑圣听，败坏纲常’，还说…还说陛下您‘不务正业，沦为商贾’。”
“让他们说去。”张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等超市赚够了钱，给他们发点‘精神损失费’——就用辣条抵。”
夏如月端着盘平安糕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陛下又在说胡话了。言官们哪会要辣条。”
“怎么不要？”张伟拿起一块平安糕，“上次杨阁老吃了特辣辣条，第二天就上奏说‘此味虽烈，却有醒神之效’，拐弯抹角地想再要两包。”
徐子谦和夏如月都笑了起来，休息室里的气氛轻松又温暖。
“说真的，”张伟忽然正色道，“这超市只是个开始。等赚够了钱，朕还想修水渠、办新式学堂、搞军械坊…让老百姓能吃饱饭，让士兵有好武器，让孩子们能读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徐子谦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位总是喜欢整活的皇帝，心里装着的，其实比谁都多。
夏如月也看着他，眼里闪着温柔的光：“陛下想做的事，臣妾都会支持。”
张伟笑了，拿起一块平安糕递到她手里：“有你们支持，朕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夕阳透过仓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账本上那串鲜红的数字。张伟知道，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要面对的阻力还很多，但他不再是那个刚穿越过来时惊慌失措的现代青年了。
他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想做的事，还有…吃不完的辣条和打不完的扑克。
“走，回宫。”张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天高兴，朕请你们吃火锅——用超市新到的麻辣锅底！”
徐子谦：“……” 陛下的庆祝方式，果然还是离不开吃的。
夏如月却笑着点头：“好啊，臣妾正好想学学怎么弄火锅。”
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留下“皇家超市”的牌匾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牌匾上的“超市”两个字虽然依旧歪歪扭扭，却仿佛透着一股不一样的生气，像一颗刚埋下的种子，在大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悄发了芽。
张伟知道，这只是开始。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把这个时代，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一个有辣条，有欢笑，更有希望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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