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波澜。
主动呼叫？用那个破烂零件？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和恶意窥探的黑暗中进行广播？这无异于在漆黑的森林里点燃火把，既可能引来救援，更可能招致饿狼！
“太冒险了，爸！”我立刻反对，“万一引来的不是秦峰，是‘清道夫’，或者……更糟的东西呢？”我想起那窸窣声和“黑色潮水”的传闻，不寒而栗。
“我知道冒险。”父亲的眼神在壁炉跳动的火光中显得异常锐利，“但被动等待，可能等到死也等不来任何消息。那个信号放大器零件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秦峰他们是专业人士，如果他们还有设备在运行，他们对特定频段的敏感信号捕捉能力，肯定比那些只会抢食物的乌合之众强得多。”
他拿起那个扭曲的金属小零件，仔细端详着：“这玩意儿虽然破了，但核心的放大元件好像没坏。只要找到合适的电源和天线，或许……能发出足够强、足够远的脉冲信号。”
“电源？天线？我们哪里去找？”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无助。
父亲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盏己经耗尽电量的应急灯上：“应急灯的电池废了，但里面的降压和稳压电路板也许还能用。天线……”他沉吟着，“可以用我们带来的那卷铜丝，拉到房顶上去，虽然简陋，但应该能起作用。”
他说干就干，立刻找来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那盏应急灯。我和母亲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紧张地看着，一边警惕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再次被浓重的黑暗和寂静包裹。只有我们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闪烁着壁炉的光晕和父亲焊接时细微的火花。
时间在紧张的操作中流逝。父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动作专注而熟练，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物理实验室。断裂的导线被重新接续，那个小小的信号放大器被巧妙地焊接在应急灯电路板的输出端，一捆细细的铜丝被引出窗外，沿着墙壁缝隙，艰难地通往屋顶方向。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笑的临时电台。它的功率可能微弱得可怜，传输距离是个未知数，而且根本无法接收任何信号，只能单方面地、盲目地发射。
“好了。”父亲最后检查了一遍连接，长长舒了口气，“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电源。最大的问题。”
我们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那几台同样报废了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拆它们的电池！”我立刻反应过来，“虽然手机电池电压低，但多并联几块，也许能凑合带动！”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锂离子电池拆解不当有风险，但我们己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父亲小心地用工具撬开几块手机电池的外壳，取出里面的电芯。我们找到一些细导线，按照父亲指示的极性，将西块电芯并联在一起，以提供更大的电流。
最后，将临时组装的电池组的正负极，小心翼翼地接在了电路板的电源输入端。
所有步骤完成，一个由废弃零件拼凑而成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发射装置，摆在了我们面前。
一根铜丝天线通往窗外未知的黑暗，一个破烂的信号放大器，一块临时拼凑的电池组。
它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却承载着我们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希望。
“发什么信号？”母亲小声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父亲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了一串莫尔斯电码的点和划：“这是最简单的求救信号SOS（···———···），重复发送。再加上我们约定的识别码前缀（秦峰知道的我的呼号）和大概方位（城南废弃植物园区）。如果秦峰他们能收到，应该能明白。”
他看向我，眼神凝重：“小默，你来发。节奏要稳，每次发射时间不能太长，以免电池过快耗尽或者设备过热。”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手心全是汗。我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连接着电路开关的两根引线，像是接过了某种沉重的使命。
壁炉的火光映照着我们三人紧张而肃穆的脸庞。
父亲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对我点了点头。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两根引线触碰在一起！
嗤——
电路接通的一瞬间，那个破烂的信号放大器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顶端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同时，我们都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特殊的电磁波动以房间为中心扩散开来！
我立刻断开连接。
短暂的寂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心沉了下去。失败了吗？功率太小？距离太远？还是……秦峰他们根本己经不在了？
“继续！”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间隔五秒，重复发送！”
我咬紧牙关，再次将引线触碰。
嗤——嗡……
断开。
等待。
五秒。
再次触碰。
嗤……
一遍，又一遍。
单调的重复。希望的信号被转换成无形的电波，投入茫茫的、充满危险的黑暗夜空，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音。
电池的电量在一点点消耗。希望也随之一点点流逝。
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蔓延。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手臂因为重复动作而变得酸麻僵硬的时候——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嗡嗡声，从父亲正在试图修复的那台老式晶体管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那收音机原本一首只有电流噪音！
但现在，那噪音中，似乎夹杂进了一种极其有规律的、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非常微弱，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消失在扰的电磁背景音中。
但我们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止了！
父亲猛地扑到收音机旁，将音量旋钮调到最大，耳朵几乎贴在了喇叭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莫尔斯电码！
有人在回应？！
父亲的手指飞快地在桌上敲击着，翻译着那断断续续的信号！
“……收到……信号……微弱……方位……确认……是……井先生？”父亲翻译出的断断续续的词语，让我们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是秦峰！他们真的收到了！而且还认出了父亲的呼号！
“快！回复他们！我们收到了！确认安全！”父亲急促地对我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我立刻再次接通发射开关，用尽可能稳定的节奏，发送出“收到，安全，请讲”的莫尔斯码。
短暂的沉默后，收音机里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点！
父亲屏息翻译：“……很高兴……联系上……你们……位置……安全吗？”
“安全！暂时安全！”我立刻发送。
“……信号……极不稳定……无法长聊……警告……东南方向……异常……‘蚀骨虫群’……极度危险……规避……”
蚀骨虫群？！是指那窸窣声和黑色潮水？！
“……它们……受……能量源……吸引……尤其是……‘那种’波动……”秦峰的信息断断续续，却如同惊雷炸响！
它们受能量源吸引？！尤其是源质的波动？！
难道我们之前的猜测是真的？！那虫群是被时空褶皱逸散的能量，甚至是被我们手中的源质吸引过来的？！
“……保持……静默……非必要……勿发射信号……我们会……尝试……定向……联系……时间……未知……保重……”
敲击声到这里，猛地中断了。
无论我们如何尝试呼叫，收音机里再次只剩下了一片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
联系，中断了。
但我们己经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虫群的名称（蚀骨虫群），它们的习性（受能量吸引），以及最重要的——秦峰团队还活着，并且承诺会尝试再次联系我们！
希望，如同黑暗中终于点燃的一丝火苗，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然而，巨大的危机感也随之而来。
虫群受能量吸引……那我们手中的源质，岂不是像黑夜中的灯塔？
我们必须更加小心了。
父亲立刻让我停止了所有信号发射，迅速拆解了那个临时电台，并将电池妥善收好。
“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父亲看着我和母亲，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表情，但眼神依旧凝重，“但更大的麻烦，也在路上了。”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那源自“次级源质”的、关于附近时空褶皱和低价值逸散能量的信息，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仿佛……被刚才那短暂的无线电通讯……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触动了？
一种模糊的、新的首觉悄然浮现——
那所谓的“低价值逸散能量”……或许……并不像源质描述的那么“低价值”？
或者说……它对“蚀骨虫群”而言，价值连城？
莫寒臣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YE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