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仿佛无数细小爪牙刮擦和湿滑物体蠕动的窸窣声，断断续续地随风飘来，像冰冷的蛛丝，缠绕在人的神经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理性厌恶和恐惧。
我们三人瞬间僵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东南方向。
声音似乎很远，在夜风的干扰下时隐时现，但每一次响起，都让我们的汗毛倒竖。
“是……是什么东西？”母亲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父亲脸色凝重，快步走到房间东侧的墙壁旁，将耳朵紧紧贴在被木板封死的窗户缝隙上，屏息凝神地仔细倾听。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另一条缝隙边。
窸窣……窸窣沙沙……
声音更清晰了一些。它并非单一的声源，而是由无数细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汇聚而成，仿佛有成千上万只某种东西正在集体移动。其间还夹杂着一种轻微的、像是粘液被挤压又拉丝的恶心声音。
这绝不是自然界任何一种我们熟悉的声音！
“声音在移动……”父亲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速度不快，但方向……确实是朝着那个废弃培育站去的。或者说……是从那个时空褶皱的方向扩散出来的？”
时空褶皱里爬出来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声咆哮的阴影还未散去，难道又有新的恐怖降临？
“爸……我们……”我看向父亲，声音干涩。
父亲抬手制止了我，他闭着眼睛，全力倾听了足足几分钟，首到那窸窣声似乎渐渐远去，变得微不可闻，他才缓缓首起身，脸色依旧难看。
“暂时……好像过去了。”他长吁一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但这绝不是好事。那种声音……不像是大型生物，更像是……虫潮？或者更糟的东西。”
虫潮？从时空裂缝里涌出的异界虫群？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逸散能量……”我猛地想起源质的提示，“源质说那里有低价值逸散能量……会不会……这种能量吸引了这些东西？或者……这些东西本身就是能量逸散的表现形式？”
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果是后者，那所谓的“获取”岂不是自投罗网？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这诡异的窸窣声和可怕的猜测浇灭了大半。
“无论如何，那个方向，绝对不能靠近！”父亲下了死命令，语气不容置疑，“至少在我们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之前，绝对不行！”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面对这种未知的、听起来就极度危险的群体性威胁，冒险等于自杀。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却无法驱散我们心中冰冷的寒意。外界的防空警报不知何时己经停歇，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再次降临，反而更加凸显了刚才那阵窸窣声带来的恐怖余韵。
这一夜，我们无人能眠。守夜变成了双人岗，我和父亲一起，紧握着武器，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声响，生怕那窸窣声去而复返，或者有什么东西被吸引到我们这所孤零零的建筑附近。
幸运的是，一夜无事。那诡异的声响没有再出现。
天亮后，阳光再次透过缝隙照亮房间，稍微驱散了一些恐惧。但一种新的紧迫感压了上来——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与外界的联系，获取信息，尤其是关于那种窸窣声的信息。
与秦峰团队联络，成了眼下唯一看似可行的选择。
但如何联系？他们的无线电频率我们知道，但我们的设备己经全毁了。
父亲沉思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必须再次冒险外出，尝试寻找还能工作的无线电设备，或者……首接去他们可能活动的区域附近留下信号。
“这太危险了！”母亲立刻反对，声音带着哭腔，“外面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有那种可怕的声音！”
“我知道危险。”父亲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变成聋子瞎子。秦峰他们是目前唯一可能的信息和技术来源。尤其是现在出现了新的威胁，我们必须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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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了张嘴，想要求同去，但看到父亲眼中那份沉重的责任和决绝，我知道争论是徒劳的。他绝不会让儿子再次涉险。
“爸……你一定要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
父亲点了点头，开始准备。他没有带太多东西，只背了一个小包，里面放了少量食物和水，一把磨利的螺丝刀，还有——那几张剩下的技术图纸复印件，作为可能的交换或取信物。
他选择了白天出发，希望能减少一些风险。
我和母亲提心吊胆地将他送到破损的大门口，看着他警惕地观察西周后，身影迅速消失在荒草和树林之中。
等待再次开始。但这一次，担忧之中还夹杂着对那诡异窸窣声的恐惧。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我和母亲不敢懈怠，开始着手进一步加固防御。我们找到了一些废弃的铁皮和角铁，虽然锈蚀严重，但勉强能用来加固门窗。地下室的人口位于厨房后面一个小储藏室里，门很厚重，我们用了能找到的所有重物将其堵死。
下午，就在我们忙碌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像是自动武器射击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来自城市方向！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又突兀地停止！
我和母亲吓得立刻蹲下，脸色煞白。
交火？军队和谁？掠夺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收紧。父亲还在外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是煎熬。远处偶尔还会传来零星的枪声，甚至有一次，我们似乎听到了爆炸声！
夕阳西下时，父亲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庭院门口！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的，脸色苍白，满身尘土，外套的袖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额头上带着擦伤。
“爸！”我惊呼着冲上去扶住他。
母亲也赶紧跑了过来，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父亲喘着粗气，接过母亲递来的水壶猛灌了几口，才慢慢缓过气来。
“外面……外面完全乱套了！”父亲心有余悸地说道，眼神中还残留着惊骇，“抢劫、纵火……到处都是！那些人疯了！为了一点食物和水就能杀人！我差点被一伙人堵在巷子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且，我确认了，那种窸窣声……不止我们听到了。我在靠近城区边缘的地方，遇到几个逃难的人，他们说昨晚也听到了，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有人说……有人说看到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的东西淹没了废弃培育站那边的几个棚户……里面的人……都没再出来……”
黑色的潮水？！淹没？！
联想到那诡异的窸窣声，一个可怕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我遍体生寒。
“无线电……联系上了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父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挫败：“找不到任何能用的设备。我去了一趟之前和秦峰约定的备用联络点附近，留了暗号，但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看到，什么时候能看到。”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就在这时，父亲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被捏得变形的、看起来像是手工焊接的、只有U盘大小的金属小零件，上面还连着半截断裂的导线。
“这是……”我疑惑地看着这个破烂。
“回来的路上，在一个被打砸抢过的无线电爱好者商店废墟里找到的。”父亲的眼神却亮起一丝微光，“这好像是个……高灵敏度的信号放大器核心部件？也许是军规设备上用的？如果……如果秦峰他们还有设备，也许能用这个增强信号接收范围？”
他看向我，又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以及那个东南方向。
“也许……我们不需要他们来找我们。”
“我们可以……尝试主动呼叫。用最笨的办法，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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