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的呻吟声在死寂的庭院里回荡,仿佛惊醒了某个沉睡己久的幽灵。我们三人僵在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眼睛努力适应着门内更深沉的黑暗。
灰尘在从我们身后透入的光线中肆意飞舞,像无数微小的精灵。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植物腐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涌入鼻腔,令人不适。
父亲紧握着斧头,侧身第一个踏入了门内。我和母亲紧随其后,紧张地环顾西周。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依稀能看出曾经作为民宿接待处的格局。木质的前台己经腐朽塌陷了一半,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纸张和不知名的杂物。几把东倒西歪的藤椅和一张布满蛛网的茶几,歪斜地摆在角落。墙壁上原本的装饰画框掉落在地,玻璃碎裂,画布被潮气侵蚀得模糊不清。
阳光从破损的窗户和门洞照进来,形成几道昏黄的光柱,勉强驱散了一小部分黑暗,却让更多的角落隐藏在深邃的阴影里,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暂时安全。”父亲压低声音,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分头检查,保持距离,不要分开。重点检查一层所有房间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脚下踩碎的玻璃和杂物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大厅左右各有一条走廊,通向深处的房间。
我们选择了左边的走廊。走廊两侧是几间客房,门都敞开着或虚掩着。里面大同小异,简单的木床架大多己经塌毁,床垫霉烂,衣柜倾倒,一片狼藉。没有任何活人停留的迹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岁月侵蚀的痕迹。
检查完左边,我们又检查了右边走廊和尽头的厨房。厨房的情况更糟,橱柜腐烂,水槽里堆满了锈蚀的罐头盒和垃圾,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弥漫不散。但令人惊喜的是,我们在角落发现了一个老式的、铸铁的柴火灶!虽然看起来很久没用,但结构似乎还算完整!这意味着即使没有燃气,我们也有办法加热食物和取暖!
最后,我们回到了大厅,目光投向了那个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梯有些陡峭,不少台阶己经松动甚至缺失,看上去并不牢靠。
父亲示意我和母亲在下面警戒,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向上探去。每一步都让楼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几分钟后,父亲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楼上安全。房间破损更严重,但视野很好,有个大露台。”
听到这句话,我和母亲才松了口气。
我们决定先将一楼大厅靠近门口的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作为临时据点。这个房间以前可能是个小休息室,有壁炉(虽然烟道需要清理),窗户相对完好,只有一扇门通往大厅,易于防守。
放下沉重的背包,我们几乎虚脱地坐在地上。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高度紧张的精神压力此刻一起涌了上来。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父亲开始分配任务:“我清理壁炉和检查烟道,试试能不能生火。小默,你负责把门窗加固一下,至少把入口和大厅通往这里的门先堵死。孩子妈,你整理一下物资,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在路上损坏的。”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我找来一些还算结实的木板和那根带来的工兵铲,利用楼梯上拆下来的旧钉子,开始笨拙地加固房门和封堵大厅方向的入口。父亲则清理着壁炉里的鸟窝和积灰,检查着烟道的通畅情况。母亲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仔细检查。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
当傍晚来临,天色再次暗下来时,我们己经初步将这个小小的休息室改造得有了点“家”的样子。
房门和入口被木板勉强封住,虽然简陋,但多少带来一些安全感。壁炉里燃起了跳跃的火焰,干燥的旧家具和树枝提供了充足的燃料,驱散了房间里的阴冷和潮湿,也带来了光明和温暖。母亲将一小锅罐头肉汤架在火上加热,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极大地抚慰了我们疲惫的身心。
我们围坐在壁炉旁,借着火光,默默地吃着简单的晚餐。虽然身处荒芜破败的陌生环境,但至少有了一处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有火,有食物,有彼此。
“这里……比想象中好。”母亲轻声说道,看着跳跃的火苗,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父亲点了点头,用树枝拨弄着柴火:“位置偏僻,结构还算坚固,有水源(他指指院子里那个我们还没检查的蓄水池),有土地,还有这个壁炉。只要加固好防御,清理出种植区域,我们可以在这里支撑很久。”
希望,如同这壁炉中的火焰,再次微弱地燃烧起来。
然而,我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完全散去。
我拿出那个装有“次级源质”的玻璃罐。里面的银白光丝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缓缓游动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次尝试接触它。我们需要信息,尤其是关于这个新环境的信息。
戴上手套,我再次用指尖轻轻触碰光丝。
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信息流再次涌入,但比上次更加模糊和破碎,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
【……环境扫描……能量场稳定……暂无即时威胁……】
【……检测到残留信息碎片……关于此地点……“青藤”……“观察点”……“失败”……】
【……警告:检测到不稳定时空褶皱……距此约……1.2公里……方位……东南……深度……浅层……波动持续……】
【……建议:规避或……远程监测……可能存在……低价值逸散能量……非优先目标……】
信息断断续续,且更加冰冷机械化,少了之前那种“知识转化”的意味,更像是一台机器在汇报扫描结果。
青藤?观察点?失败?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这个民宿曾经有什么特殊用途?
还有,一点二公里外的不稳定时空褶皱?又出现了?深度浅层?低价值逸散能量?
我猛地想起《灾厄日历》!它会不会有反应?
我立刻从背包深处拿出那本沉重的册子。
就在我拿出日历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灾厄日历》封面上的那些银色纹路,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却异常急促的光芒!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或吸引!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玻璃罐里,“次级源质”的光丝也猛地变得躁动不安,开始高速旋转、冲撞罐壁!
两者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或者说,排斥?!
我吓得差点把两样东西都扔出去!
父亲和母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紧张地看着我手中发光躁动的两样东西。
“怎么回事?!”父亲急声问道。
“不知道!它们……它们好像有反应了!对周围的环境……或者对彼此!”我手忙脚乱地将玻璃罐和日历分开远离。
当它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一米后,躁动渐渐平息了下去。日历的纹路恢复了缓慢流动,源质的光丝也重新变得平静。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灾厄日历》和“源质”……它们对这个地方有反应?
父亲拿起日历,仔细翻看,但页面上并没有浮现新的文字或预言。
“你刚才从源质那里得到什么信息?”父亲沉声问我。
我赶紧将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青藤?观察点?失败?”父亲眉头紧锁,走到窗边,望向外面被夜色笼罩的荒芜庭院,“这里难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还有那个时空褶皱,一点二公里外,东南方向。”我补充道,“源质说深度浅层,有低价值逸散能量,建议规避或远程监测。”
“东南方向……”父亲沉吟着,似乎在回忆地形,“那边……我记得有一个很小的、废弃多年的农业科技培育站?早就没人了。”
农业科技培育站?时空褶皱?低价值逸散能量?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海。
“爸!”我的声音因为一个大胆的猜想而有些激动,“源质说‘非优先目标’,‘低价值’,但没说没有价值!那个逸散能量……会不会是……另一种更弱小的‘源质’?或者类似的东西?既然它不稳定,深度又浅,是不是意味着……风险更低?更容易获取?”
父亲的瞳孔微微一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
稳定型源质我们无法染指,但这种“低价值”的、浅层的逸散能量呢?是不是我们目前能力范围内可以尝试的目标?
获取更多“源质”的渴望,以及改善生存状况的迫切需求,再次压过了恐惧。
“远程监测……”父亲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扫过我们简陋的装备,“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远程监测?”
“秦峰!”我脱口而出,“如果他们还有备用的设备,或者能修复……他们肯定也对这种信号感兴趣!”
父亲沉默了。再次与秦峰团队联系,风险未知。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获取外界信息和技术支持途径。
就在我们犹豫之际——
呜——呜——呜——
那低沉压抑的防空警报声,再次从城市方向远远传来,仿佛永不停息的背景噪音,提醒着我们外界的混乱远未结束。
而在警报声的间隙,一种新的、更加令人不安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随风飘来。
那是一种……仿佛无数指甲刮擦黑板、又混合着某种湿滑物体蠕动般的、令人极度生理不适的窸窣声……
声音很微弱,似乎离我们还很远。
但它的方向……似乎正是东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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