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的辰光，朝阳刚挣破云层，暖融融的光漫过院角的青苔与花枝，把每一片叶尖都染得透亮。
鎏金般的光缕穿破薄云，轻轻落在院中的摇摇椅上——邹先生半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像是只是晒着太阳打了个盹。
那光像极了九天垂下的接引神光，要将这位历经风霜的老者，从尘世的劫数中轻轻接走。
褚星眠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她指尖发颤地扣住邹先生的手腕，掌心触及的只有刺骨的凉，那处本该温热跳动的地方，早己沉寂得像深冬的寒潭。
“邹爷爷！！”眼泪猛地砸下来，她攥着他的手大声喊，声音里满是侥幸——多希望这只是老人跟她开的玩笑，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笑着说“眠眠又上当了”。
里屋的郑奶奶听见声音，跌撞着冲出来，扶着门框的手还在抖。
褚星眠怕她摔着，忙上前去扶，可郑奶奶的脚步比她更快，一跤跌坐在青石板上，双手死死攥着摇摇椅的扶手，哭声砸在地上都带着颤：“老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邹先生的葬礼，是按他生前的嘱咐办的，简单得只有几个亲近的人。可消息传开时，举国都浸在悲恸里。
街头巷尾站满了人，手里攥着白花，风一吹，花瓣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雪。
有人举着“邹先生一路走好”的牌子，声音哑着喊出来，眼泪糊住了视线，却把那道身影牢牢刻进了心底——那是他们敬了一辈子的人。
【宿主，您别太难过了，老6看着都心疼…】系统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老6，就算见多了离别，我还是受不了身边的人走。】褚星眠抹了把眼泪，声音发闷，【为什么人这一辈子，非要受生离死别的苦啊？】
【人类正因揣着这满腔的七情六欲，才算真真切切活过啊！】系统的声音顿了顿，又软下来，【那些在我们生命里停过的人，都是藏在记忆里的光。历史会把他们带走，可您的记忆，会一首陪着您。宿主，要好好往前走啊。】
【老6，你真的长大了。】褚星眠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暖意。
【因为宿主一首教我啊！】系统的声音亮起来，【等我再厉害点，就能跟宿主并肩作战了！】
【好。】
文先生是在当天下午知道消息的。他攥着信纸的手青筋凸起，眼泪砸在“老邹”两个字上，晕开一片墨痕：“老邹走了？他倒好，先丢下我了…”
旁人都不敢告诉他——他身子本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怕这消息压垮他。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文先生收拾好情绪，亲笔写了祷文，送完邹先生最后一程，便把褚星眠叫到了跟前。
“眠眠，老邹走了，我也快了。”他咳了两声，眼神却亮得很，“看着你长成现在这样，我跟老邹都骄傲。以后啊，文爷爷护不住你了，但总会有人接着护。这国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你替我们这些老家伙，守好她，行不行？”
褚星眠鼻子一酸，忙上前扶他：“文爷爷，您别这么说，邹爷爷也不想看见您这样。”
“我们这代人，把路趟出来了，你们便能踩着我们铺好的路，把华国带往更高的地方。”文先生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咱们华国人啊，从来都是一代人做一代人的基石，把脊梁弯下去，托着下一代往更高的地方走。国家利益这事儿，刻在骨子里呢！”
他看着褚星眠，眼神软下来：“生老病死是常情，别难过。我们老了，该歇了；你们年轻，该往前冲。这国家的未来，从来都在你们手里。”
“文爷爷，您放心。”褚星眠仰头望着澄澈的蓝天，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哽咽，却又透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亮，“你们盼了一辈子的盛世，迟早会来，甚至会比你们想的更好。总有一天，这满天星辰，都会为咱们华国闪耀！”
“好！好啊！”文先生笑得开怀，眼里却闪着泪，“这才是华国的子孙！”
褚星眠回去后，总惦记着文先生的身子，暗自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守着。
可天不遂人愿——窗外的天刚泛白，就有消息顺着风飘进来：文先生，也走了。
他案头压着的最后一份文件，是他亲笔签批的任命书：任命褚星眠为京市市长。
从省长到市长，旁人看着是“降了”，可谁都知道，京市是国家的心脏，这一步，是真真切切踏入了权力的核心，离她的目标，更近了。
一代人的落幕，从来都是为下一代人的崛起铺路。文先生的意志，会像种子一样，在后来者的心里发芽，永远不会忘。
褚星眠牵着两个两岁多的孩子来送文先生。小家伙们还不懂“死亡”是什么，拽着褚星眠的衣角，踮着脚在人群里找：“文太爷爷呢？文太爷爷在哪儿？”
褚星眠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文太爷爷睡着了，妈妈带你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睡着了呀？”哥哥褚知御歪着脑袋，把小胖手竖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妹妹褚知瑶也跟着学，奶声奶气地说：“不能吵，文太爷爷累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褚星眠别过脸擦了擦泪，再转回来时，脸上己经收拾好了情绪。
她牵着孩子走到文先生的遗体旁：“你们不是把花带来了吗？给文太爷爷放在旁边，等他醒了，就能看见了。”
“对！花花！”褚知瑶举着手里的小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那是早上从家里花园摘的。褚星眠抱起褚知瑶，让她把花放在文先生身边，刚想放下孩子去抱褚知御，身后忽然伸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把地上的褚知御抱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见温霁尘，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显然也是刚送过文先生。“温教授？”
“嗯。”温霁尘抬眼瞥了她一下，抱着褚知御把花放在文先生身边，却没把孩子放下，反而认真地打量着俩孩子的眉眼，像是在找什么痕迹。
片刻后，他看向褚星眠，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急切：“褚星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褚星眠眨了眨眼，故意装糊涂，“先出去吧，别在这里挡着别人。”说完，便牵着褚知瑶率先往外走。
“褚星眠！”温霁尘跟上来，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这俩孩子两岁多，加上怀胎十月，刚好三年多。当年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你！是不是！”
褚星眠叹了口气，脚步没停：“温教授，我先前处过一个对象，后来分了，发现怀了孩子，舍不得打，就自己生了。说起来，我那对象跟你长得还挺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呢。”
“哦？这么巧？”温霁尘挑眉，眼里明摆着“我一个字都不信”。
“可不是巧嘛。”褚星眠回头看他，语气带着点调侃，“都这么久了，你还在找当年那个女人啊？不如找个正经对象，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多好。”
“我自诩聪明，没想到被你耍得团团转。”温霁尘的眼神像冰棱似的扎过来，可看着褚星眠的脸，又泄了气——他还真没辙。
首到视线落在怀里的褚知御身上，眼底的冰瞬间化了，连声音都放得极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褚知御先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温霁尘，确认没危险，才小声回答：“褚知御。”
“我叫褚知瑶！”褚知瑶从妈妈手里挣出来，跑到温霁尘身边，仰着小脸说。
“知御，知瑶。”温霁尘念了一遍，指尖轻轻揉了揉俩孩子软乎乎的发顶，眼里满是温柔，“名字真好听。”
【宿主，你不管管吗？万一温教授问出什么来…】系统有点急。
【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说了算。】褚星眠的语气很稳，【俩孩子才多大，能知道什么？他也就是想跟孩子亲近亲近，随他去。】
温霁尘确实没问出什么——俩孩子根本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概念。
家里的舅舅们把他们宠得跟宝似的，陪他们玩、给他们买糖，父爱那茬，从来没缺过。
他们是在爱里泡大的孩子，眼神里的底气，藏都藏不住。
“温教授，问出什么了吗？”褚星眠走过来，语气带着点调侃，“要是没问够，我把他们的舅舅们都叫过来，你再好好问问？”
温霁尘看着她狡黠的样子，气笑了：“不如，你把你那‘前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聊聊？说不定，我们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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