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香港，油麻地。
清晨六点半的茶餐厅己经飘起牛油香，余满月把帆布包往邻桌椅背上一搭，对着玻璃后的阿婆喊：“阿婆，一份火腿通粉，冻柠茶走糖，打包！”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领口别着枚廉价珍珠胸针——是昨晚在女人街花十块钱买的，用来遮住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疤痕。帆布包里塞着伪造的履历表，照片上的“林晚”笑得温顺，齐刘海遮住了眉骨处的旧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道伤是18年前被蒋基俊的戒指划开的。
“林小姐，你的通粉！”阿婆把打包盒塞进她手里，顺带递了张纸巾，“后生仔返工唔好急，地铁唔会走嘅（年轻人上班别急，地铁不会跑的）。”
满月笑着点头，转身扎进早高峰的人潮里。油麻地的窄巷还留着昨夜大排档的油渍，穿睡衣的阿婆在楼下晒衣服，穿西装的白领匆匆掠过，她混在其中，像一滴水珠融进海面——这是她精心设计的“普通”，普通到没人会多看她一眼。
地铁荃湾线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满月被挤在车门边，指尖悄悄摸进帆布包内侧的暗袋，那里藏着一张褪色的全家福：16岁的她穿着中学校服，旁边是扎着羊角辫的曦晨，大姐漫星搂着母亲的肩，父亲站在最中间，笑得一脸憨厚。照片边缘被得发毛，1999年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警笛声、母亲的哭声、父亲被戴上手铐时回头看她的眼神……
“叮咚！中环到了！”地铁广播打断了她的思绪，满月深吸一口气，把全家福塞回暗袋，跟着人流挤出车厢。
锐科公关位于中环IFC大厦23楼，前台小姐上下打量她的帆布包，语气带着几分轻慢：“请问是林晚小姐吗？张经理在会议室等你，左转第三个门。”
满月捏紧手里的通粉盒，指尖掐进掌心——她花了三个月伪造“林晚”的身份：内地某二本院校公关专业毕业，有两年小公司实习经验，父母是普通工人。这些“普通”的标签，是她接近蒋家的第一层保护色。
会议室里，张经理正对着电脑皱眉，面前摊着一叠文件：“林晚是吧？刚入职就给你个硬骨头——蒋氏集团旗下的惠康超市，昨晚被顾客投诉买了过期牛奶，现在网上都吵翻了，你去处理一下。”
“蒋氏集团？”满月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的通粉盒差点滑落。她强迫自己冷静，接过文件时，目光飞快扫过落款处的“蒋氏集团公关部对接人：蒋基俊”。
那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18年前圣诞夜的画面突然清晰——蒋基俊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把玩着红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她，说：“余满月，你和你妹妹的命，连我家的狗都不如。”
“林晚？发什么呆？”张经理的声音拉回她的神，“这可是蒋氏的单子，月光下的荆棘女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月光下的荆棘女王最新章节随便看！搞砸了别说转正，全香港公关圈你都别想混了！”
“对不起张经理，我马上处理！”满月低下头，把涌到喉咙口的恨意强压下去，指尖在文件上“蒋基俊”三个字上飞快划过，像是在确认这个名字的重量。
她抱着文件回到工位，邻座的女同事瞥了眼她的帆布包，笑着对旁边人嘀咕：“又是个来香港追梦的内地仔，蒋氏的危机都敢接，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满月假装没听见，打开电脑搜索“惠康超市过期牛奶事件”。微博热搜己经冲到第18位，网友晒出的购物小票显示牛奶过期三天，评论区全是“蒋氏这么大集团还卖过期食品”“资本的傲慢”之类的吐槽。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18岁在城中村跟老拳师学的“沉气诀”，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第一步，联系顾客道歉并赔偿；第二步，公开超市的进货记录和检测报告；第三步，安排超市负责人首播道歉……
正写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显示“蒋氏集团-蒋基俊”。
满月的手指顿在键盘上，掌心瞬间冒出冷汗。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蒋基俊那张嚣张的脸。18年了，他应该早就忘了当年的两个女孩，可她没忘，一刻都没忘。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温顺又紧张：“喂，您好，我是锐科公关的林晚，负责……”
“让你们张经理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和18年前如出一辙。
满月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说：“抱歉蒋先生，张经理正在开会，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先告诉我，我一定……”
“废物。”电话那头骂了一句，首接挂断。
忙音传来的瞬间，满月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中环的摩天大楼。阳光刺眼，玻璃幕墙反射出她的影子——那个穿着廉价衬衫、戴着假珍珠胸针的“林晚”，背后站着的是18年前那个在圣诞夜被摧毁的余满月。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半盒没吃完的火腿通粉，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味道突然变得苦涩。邻座的同事还在说笑，她却仿佛听到了18年前曦晨的哭声，母亲的尖叫，还有蒋基俊那句“废物”。
“林晚，张经理叫你！”前台小姐的声音传来。
满月擦了擦嘴角，把通粉盒扔进垃圾桶，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向经理办公室。路过茶水间时，她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的温顺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定。
蒋基俊，蒋家，18年前的债，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脸上重新挂上温顺的笑容：“张经理，蒋氏的危机方案我做好了，您看一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亮了她衬衫上的珍珠胸针，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那片蛰伏了18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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