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接过危机方案，手指在“公开检测报告+负责人首播道歉”那页敲了敲：“就按这个来，但记住，蒋氏要的是‘体面’，不能让事情闹大，更不能牵扯到集团层面。”
满月点头应下，转身时后背己惊出一层薄汗——她故意在方案里留了个“漏洞”：首播时会同步展示超市近三个月的进货台账，其中有两笔模糊的“冷链运输延误记录”，足以让细心的网友怀疑蒋氏供应链的管理问题，虽不足以动摇根基，却能在蒋家内部埋下一颗小小的怀疑种子。
抱着方案去对接惠康超市的区域经理，对方是个油滑的中年男人，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林小姐，不就是个过期牛奶吗？赔点钱打发了就行，搞什么首播？这不是打蒋氏的脸吗？”
“王经理，”满月把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网友最新的评论：“惠康超市回应这么慢，是不是心虚？”“建议查一下他们所有门店的库存！”“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不公开道歉，等舆论发酵到蒋先生那里，您觉得谁来承担责任？”
提到“蒋先生”，王经理的脸色变了变，最终骂骂咧咧地答应配合。满月趁机提出“要亲自去超市核查库存”，王经理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便你，别给我惹事就行。”
下午三点的惠康超市人声鼎沸，满月戴着工牌穿梭在货架间，目光却在悄悄观察——冷藏区的员工正在偷偷更换过期食品的标签，仓库角落堆着未开封的“三无”赠品。她拿出手机，假装拍货架陈列，实则把这些违规操作拍了下来，存进加密相册。
“喂！你干什么呢？”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冲过来，伸手就要抢她的手机。满月早有准备，侧身躲开，笑着亮出工牌：“我是锐科公关的，来协助处理危机，拍点照片做报告。”
保安盯着她的工牌看了半天，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王经理，最终悻悻地走了。满月捏紧手机，指尖冰凉——蒋家的人，连个超市保安都带着仗势欺人的戾气，和18年前一模一样。
晚上七点，首播准时开始。王经理站在镜头前，照着满月写的稿子念，声音发颤。满月坐在后台，盯着实时弹幕，手指飞快敲击键盘，随时准备应对突况。当有网友问“为什么冷链会延误”时，她立刻让助理递纸条给王经理，让他“承认管理疏忽，承诺整改并公开整改方案”。
首播结束时，#惠康超市道歉#的话题己经降到了热搜50名以外，张经理拍着她的肩膀：“林晚，干得不错，蒋氏那边反馈挺好，说你很懂他们的需求。”
满月笑着道谢，心里却冷得像冰——她懂的不是蒋氏的需求，是他们的软肋。
下班后，地铁早己过了高峰，满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从帆布包的暗袋里摸出那半张写着“码头仓库3号”的纸条。阿忠被带走时的眼神还在眼前晃，她掏出手机，搜“香港码头仓库3号”，出来的全是物流信息，没有任何异常。
“深水埗到了。”地铁广播响起，满月收起纸条，换乘小巴去漫星的洗衣店。
洗衣店藏在深水埗的窄巷里，招牌上的“漫星洗衣”西个字掉了个“星”字，门口堆着待取的衣服。漫星正蹲在地上修洗衣机，头发用发夹随意别着，手指关节肿得发红。
“姐。”满月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扳手。
漫星抬头，看到她身上的衬衫，眼睛亮了亮：“新工作还习惯吗？看你穿得这么正式，肯定累坏了。”她转身从里屋端出一碗汤，“刚煲的猪骨山药汤，快趁热喝。”
汤碗是掉了瓷的白瓷碗，汤里飘着几块山药，满月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进喉咙，熨帖了一整天的疲惫。她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只有过年才能喝到猪骨汤，漫星总是把肉都夹给她和曦晨。
“今天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漫星一边叠衣服，一边随口说，“穿黑西装，戴墨镜，拿了件沾了油渍的西装来洗，还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余满福的人。”
余满福是她们父亲的名字。
满月手里的汤碗猛地一沉，山药滑进碗底。她强装镇定：“姐，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不认识，那么老的名字，谁还记得。”漫星擦了擦手上的灰，“不过那人盯着我看了半天，怪怪的，你以后下班别过来了，这边乱，我怕……”
“不怕。”满月打断她，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关节上的老茧，“姐，我以后每周都来，陪你一起关店。”
漫星还要说什么，洗衣店的电话响了，是曦晨打来的。满月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曦晨轻快的声音：“二姐，我今天画画班老师夸我了，说我画的向日葵特别有生命力！”
“真棒。”满月笑着说，眼眶却有点红，“周末我带你去买新的画笔。”
挂了电话，满月帮漫星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锁上洗衣店的门。巷口的路灯坏了，黑黢黢的，她送漫星到公交站，看着她上了小巴，才转身往回走。
走到巷口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开过来，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车窗降下，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正是漫星说的那个“黑西装”。
“林小姐？”男人开口，声音沙哑，“蒋先生让我来接你，说有要事谈。”
满月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是漫星早上偷偷塞给她的。她后退一步，假装疑惑：“蒋先生？哪个蒋先生？我不认识。”
“蒋氏集团的蒋基俊先生。”男人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他说你处理危机很得力，想请你吃个宵夜，聊聊后续合作。”
名片上印着“蒋氏集团 蒋基俊”，字迹嚣张，和18年前他递过来的那张舞会邀请函一模一样。
满月盯着名片，指尖微微颤抖。18年了，蒋基俊终于注意到她了，不是作为余满月，而是作为“有用”的林晚。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抱歉，我今晚有点累，能不能改到明天？我提前准备一下。”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蒋先生说可以，明天晚上七点，湾仔‘夜色会所’见。”
黑色轿车开走后，满月靠在墙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硌得她手心疼，她摸出手机，给成风发了条短信：“明天晚上七点，湾仔夜色会所，可能需要支援。”
没有回复，成风总是这样，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出现。
满月抬头看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几颗星星在闪。她想起18年前的圣诞夜，也是这样的夜空，蒋基俊的跑车在她面前停下，问她：“要不要上车？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而明天，将是她复仇的第一步。
她握紧拳头，转身走进黑暗的小巷，背影坚定得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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