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油麻地唐楼的窗台，满月就被漫星轻手轻脚的动静吵醒。她翻身坐起，看见姐姐正踮脚往她帆布包里塞东西，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苹果。
“醒啦？”漫星回头，把热好的牛奶递过来，“昨晚看你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怕今天见客户？”她指尖蹭过满月眼下的淡青，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红绳系着的平安符，“昨天路过黄大仙祠，特意求的，保你顺顺利利。”
满月接过平安符，塞进连衣裙内袋——那里面还藏着微型录音笔，是成风前晚偷偷送来的，巴掌大的黑色方块，贴在腰侧几乎无感。她喝了口牛奶，温意在喉咙里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的发紧：“姐，我今晚可能晚点回，你别等门。”
“知道了，”漫星帮她理了理连衣裙的领口，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着她掌心的薄茧，“要是那客户不对劲，咱就走，工作没了姐养你，啊？”
满月点头，咬了口漫星煎的荷包蛋，咸得发涩——姐姐一紧张就放盐放多，这么多年都没改。她快速吃完早餐，抓起帆布包往地铁口跑，跑到巷口时回头，漫星还站在洗衣店门口，朝她挥着手，像小时候送她去学校那样。
地铁里人不多，满月靠在车门边，调出手机里“夜色会所”的资料——成风发的，红底黑字写着：蒋家私设据点，表面是高端会所，实则用来对接走私生意，18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被蒋父的人带走的。她指尖划过“常客名单”里的“邝永源”，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那是当年和蒋基俊一起侵犯她和曦晨的人。
到公司时，张经理正站在工位前等她，手里捏着份文件：“蒋氏要搞‘社区公益日’，让你牵头做方案，今天就得出初稿。”他拍了拍满月的肩，眼神暧昧，“昨晚蒋先生的人找你了吧？好好表现，这可是攀附蒋家的好机会。”
满月接过文件，指尖在“蒋氏公益日”几个字上掐出白印——这是她接近码头仓库3号的绝佳机会。她假装兴奋地应下，转身打开电脑，却在文档里偷偷加了行小字：“建议组织居民参观蒋氏物流仓库，彰显企业透明度”。
熬到傍晚六点，满月换了双低跟鞋——方便逃跑，打车往湾仔去。夜色会所的招牌在霓虹里闪着粉紫色的光，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手里的对讲机滋滋响，像极了18年前守在父亲工厂外的人。
“请问有预约吗？”保安拦住她，眼神扫过她的帆布包，带着几分轻视。
“蒋基俊先生约的，林晚。”满月报出名字，手心的汗浸湿了帆布包的带子。
保安核对了名单，侧身让她进去。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裹着威士忌和雪茄的味道扑过来，舞池里的人扭成一团，卡座里的男人搂着陪酒女，手指在她们腰上乱摸——和18年前她躲在会所后门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林小姐，这边请。”穿黑马甲的服务员引着她往二楼走，路过走廊时，满月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邝永源！他穿着花衬衫，领口敞着，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对着手机吼：“码头3号的货明天必须运走！别让蒋少那废物知道，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得完蛋！”
满月的脚步顿了顿，手指悄悄按开腰侧的录音笔。她低头假装整理裙摆，眼角的余光瞥见邝永源挂在裤腰上的钥匙串——上面有个船锚形状的挂件，和母亲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小姐，到了。”服务员推开雕花木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卡座里，蒋基俊靠在沙发上，腿跷在茶几上，手里夹着雪茄，烟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抬眼看向满月，眼神像毒蛇似的扫过她的全身：“林晚？比照片上顺眼点。”
满月强压着恶心，微微鞠躬：“蒋先生客气了。”
“坐。”蒋基俊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服务员立刻递来一杯红酒，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满月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坐下，刚要开口说方案的事，蒋基俊忽然伸手，指尖捏住她领口的珍珠胸针——那是她十块钱在女人街买的，边缘己经掉了漆。
“这胸针挺别致。”他的指尖故意蹭过她的锁骨，那里藏着当年被他戒指划伤的疤痕，“跟着张经理可惜了，来蒋氏做我的专属公关，薪水翻倍，怎么样？”
满月的后背瞬间绷紧，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18年前，蒋基俊也是这样，捏着她的下巴说“跟我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她强装镇定，往后退了退：“蒋先生抬举我了，我刚入职，还想多学些东西。”
“不急，我可以等。”蒋基俊松开手，端起红酒杯递到她面前，“陪我喝一杯，这事慢慢说。”
红酒的味道钻进鼻子，和18年前那杯被强迫灌下的酒一模一样。满月的胃里一阵翻涌，她接过酒杯，假装手滑，“哗啦”一声，红酒全洒在了蒋基俊的西装上。
“对不起！对不起蒋先生！”她慌忙拿出纸巾，弯腰去擦，指尖飞快地掠过他西装内侧的口袋——那里露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码头3号，明晚十点”。她趁机用藏在纸巾里的微型摄像头拍了照，又把纸条的边角悄悄往下扯了扯，看清了后面的“走私文物”。
“废物！”蒋基俊推开她，西装上的红酒渍像块血印，“滚！方案明天送到我办公室，别再出幺蛾子！”
满月如蒙大赦，起身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蒋基俊对身边的手下说：“查清楚这个林晚的底细，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她的脚步顿了顿，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却没敢回头，径首走出了会所。
门口的3号车位上，黄色闪灯正轻轻亮着。满月拉开车门坐进去，瘫在后座，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成风递过来一瓶冰水，她猛灌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怎么样？”成风的声音很低，眼睛盯着会所门口的监控。
满月摸出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指尖还在发颤：“邝永源说码头3号的货明天运走，蒋基俊口袋里的纸条写着明晚十点，还有‘走私文物’西个字。”她顿了顿，“蒋基俊让我去蒋氏做他的专属公关，还说要查我的底细。”
成风接过设备，眉头皱紧：“这是机会，但也危险。他一查，你伪造的履历肯定露馅。”
“我知道。”满月看着窗外的夜色会所，灯光依旧暧昧，却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她握紧内袋里的平安符，指尖传来红绳的粗糙触感，“但这是我唯一能接近蒋家核心的机会，18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车缓缓开走，满月回头看了一眼，蒋基俊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边，正朝她这边望。她咬了咬牙，心里默念：蒋基俊，邝永源，明天晚上，码头3号，我们该算第一笔账了。
车窗外的霓虹飞快掠过，映在满月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极了她藏在温顺面具下的，那颗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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