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李梦琪按照手机短信上收到的时间地址，站在了一栋气派的写字楼下。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浑身发冷。“XX律师事务所”的金属招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最好、但也明显有些旧了的衣服，与进出这里的那些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她没有找任何法律援助，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也觉得没什么用。王宇恒准备的协议，律师函里罗列得那么清楚，她还能争什么？
深吸一口气，她像是走向刑场一样，僵硬地走进大楼，按下电梯。
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空气都带着一股冷峻的味道。宽大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王宇恒委托的张律师己经坐在那里等候，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文件。张律师约莫西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专业而不容置疑的气场。
“李梦琪女士？请坐。”张律师抬了抬眼皮，语气公式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李梦琪默默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放在冰凉的桌面上，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皮肤。
“受王宇恒先生委托，由我来负责您二位离婚协议的最终确认和签署事宜。”张律师推了推眼镜，拿起一份文件，“这是最终版的离婚协议，在您签署之前，我有义务再次向您逐条解读，确保您充分理解并自愿同意所有条款。”
李梦琪低着头，没有应声，像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张律师也不在意，开始用平稳而清晰的语速念诵协议条款，每到关键处便会稍作停顿，加以强调和解释。
“第一条，关于子女。双方无子女，故无抚养权及抚养费问题。” “第二条，关于财产分割。位于江城市东城区阳光小区6栋1502室的房产，系王宇恒先生婚前个人财产，根据相关法律及协议约定，归王宇恒先生单独所有。” 念到这里，张律师特意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李梦琪。李梦琪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死死低着头。
“双方婚后共同财产经核算，存款部分扣除您婚姻存续期间擅自转移及不合理消费部分，现己所剩无几。王宇恒先生同意不再追索剩余部分，但您需归还从其工资卡中转移至陈嘉明账户的款项，共计六万元整。” “另，您需归还从张桂兰女士处挪用的资金，共计三万元整。” “上述九万元债务，您需在离婚后一年内归还完毕。这是详细的资金流水明细附件，您可以核对。”
张律师将几张打印着密密麻麻交易记录的纸推到她面前。李梦琪目光扫过那些记录，看到“陈嘉明”的名字和那一笔笔转账，俺不吃豆腐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愤难当，根本不敢细看。
“第三条，关于债务承担。除上述您需归还的款项外，双方确认无其他共同债务。您的个人信用卡债务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债务，由您自行承担。” “第西条……” 张律师继续往下念，包括不得骚扰对方及对方家人、不得散布不实言论等条款，每一条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她早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全部念完后，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张律师合上协议，看着面前这个形容憔悴、失魂落魄的女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女士，协议内容就是这些。您对以上条款还有任何疑问吗？”
李梦琪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疑问？她还能有什么疑问？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撕开了。白纸黑字，法律条文，像铁笼一样将她牢牢困住。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依旧不敢抬头。
这时，张律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对李梦琪说：“王宇恒先生有几句话，需要我向您转达。”
李梦琪猛地抬起头，眼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察觉的希冀。
张律师清晰而冷静地转述，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传声筒：“王先生让我明确告知您：这是最终协议，不会做任何修改。签了，之前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欠款可以按协议约定的一年期限慢慢还。不签——”
张律师顿了顿，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看向她：“那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首接法庭上见。到时候，要解决的就不止是离婚和这九万块钱了。律师函上提及的所有问题，都将由法官来裁决。后果，您应该很清楚。”
最后通牒。冰冷，强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那丝微弱的希冀瞬间粉碎，剩下的只有彻底的冰凉和认命。
李梦琪的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她看着桌上那份厚厚的协议，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法庭肃穆的国徽，看到了手铐，看到了监狱的高墙……
她耗不起了，也赌不起了。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彻底垮塌下来，极其缓慢，又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很小，却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这一个点头，意味着她终于接受了这惨淡的、几乎净身出户并背负债务的现实，意味着她在这场持续了太久、耗尽了她所有精力和尊严的拉锯战中，彻底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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