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什么人?举起手来!”
洪亮的呵斥声如同惊雷,在山谷入口炸响。几十条枪黑洞洞的枪口从两侧林间伸出,死死锁定着李云龙这支疲惫不堪、真假难辨的队伍。
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极致!队员们下意识地就要举枪反击,却被李云龙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别动!都别动!把枪放下!”李云龙低声急喝,自己率先将驳壳枪扔在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这架势,这口音,这埋伏的地点...极有可能是自己人!万一擦枪走火,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队员们见李云龙如此,虽然紧张万分,也纷纷依言放下武器,举起了手。担架也被轻轻放下。
“长官!别开枪!自己人!”李云龙朝着喊话的方向大声回应,语气尽量保持镇定,“我们是刚从西边山里突围出来的!有重伤员!还有老百姓!”
树林里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低声商量。过了一会儿,那个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怀疑:“自己人?穿得跟白狗子一样?骗鬼呢!说!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口令!”
果然又是口令!李云龙心里叫苦,但这次他有了点底气,毕竟己经快到根据地了。
“长官!我们真是自己人!这身皮是缴获的,为了混过敌人关卡!”李云龙大声解释,“我们跟王队长(他指的是游击队王队长)的人接上头了!是他指点我们往这边来的!我们还救了一个孩子!”他示意抱着孩子的队员往前站一点。
“王队长?”对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和犹豫,“哪个王队长?说清楚!”
“就是黑风岭游击队的王大山队长!”李云龙赶紧把王队长的名号报了出来,这是分开时王队长告诉他的联络代号。
树林里沉默了片刻,显然对方是在核实。很快,几个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眼神锐利的中年汉子,手里端着一支汉阳造,警惕地打量着李云龙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穿着国军军装却举手投降的“士兵”,扫过担架上真正的伤员,最后落在那个穿着百姓衣服、抱着吓傻孩子的队员身上,眼中的疑虑稍稍减退,但警惕依旧。
“你说你们是王队长的人接应的?有什么凭证?”黑脸汉子沉声问道,枪口微微下垂,但并未完全放下。
凭证?李云龙哪有什么凭证?他眼珠一转,忽然想起分开时王队长塞给他的一小块用来引火的火绒(一种特制的、游击队常用的火绒),说是山里潮湿,也许用得上。他当时没在意,随手塞进了兜里。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己经有些压扁的火绒,递了过去:“这位长官,王队长没给什么凭证,就给了我这个,说山里点火用得着...您看...”
那黑脸汉子接过火绒,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动。这种特制火绒的味道和质地,确实是他们游击队常用的那种!
他又看了看李云龙那虽然穿着敌军军官服却难掩疲惫和诚恳(至少看起来是)的脸,以及身后那群同样狼狈、眼神中带着期盼而非凶戾的“俘虏”和“伤员”, finally 缓缓放下了枪口。
“把家伙都收起来!”黑脸汉子对身后挥了挥手。林间的枪口纷纷放下,埋伏的战士们走了出来,大约有三西十人,装束各异,但精神头都很足,好奇地围拢过来。
“你们真是从西边出来的?王队长他们呢?”黑脸汉子语气缓和了许多。
李云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他连忙将大致情况快速说了一遍,包括如何与王队长分队,如何伪装闯关,以及路上看到河滩惨状和救下孩子的事情。
黑脸汉子听得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妈的,白狗子最近发疯了似的清乡!你们能闯出来真是命大!王队长走的那条小路应该问题不大,那边我们布置了不少暗哨。至于河滩...唉,那是附近张家坳的赤卫队和群众,没能及时转移...”他重重叹了口气。
得知王队长那边可能安全,李云龙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他连忙介绍了一下孙德胜的情况和自己的队员。
“孙德胜?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黑脸汉子摸了摸下巴,随即摇摇头,“不管了,先回营地再说!伤员需要赶紧救治!兄弟们,搭把手!抬伤员!”
游击队员们立刻上前,帮忙抬起担架,搀扶着重伤员。气氛一下子从之前的剑拔弩张变得热络起来。李云龙的队员们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在黑脸汉子(自我介绍叫罗勇,是这片游击区的负责人之一)的带领下,队伍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绕过那个巨大的山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蔽的山谷出现在面前,谷底有溪流潺潺,山坡上搭建着一些简陋的茅草棚和木屋,甚至还有开垦出的小片菜地。不少穿着破烂但精神尚可的男女老少在忙碌着,看到罗勇带着一支奇怪的“国军”队伍回来,都惊讶地围了过来。
“老罗!这...这是咋回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迎上来问道。
“李大爷,没事!是西边突围出来的同志!扮成白狗子摸过来的!”罗勇大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快!叫吴先生过来!有重伤员!”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既惊讶又兴奋。很快,一个戴着眼镜、背着药箱的中年人急匆匆跑来,开始检查孙德胜和其他伤员的伤势。
李云龙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这些虽然艰苦却充满生机的面孔,看着游击队员们和群众融洽的关系,一首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全感包裹了他。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罗勇安排人带李云龙的队员们去休息、吃饭、换洗衣服(虽然也都是破旧的百姓衣服,但比那身敌军皮舒服多了)。李云龙则被罗勇拉着,详细询问西边的情况和一路的经历。
李云龙一边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一边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从遭遇清乡队、救乡亲、端补给点、山林周旋、遇到孙德胜、李代桃僵闯关卡...讲到惊险处,连罗勇这样的老游击都听得啧啧称奇,拍案叫绝。
“好小子!真有你的!”罗勇重重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胆大心细,是块好材料!你们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仅救了人,带了情报回来,还搞回来这么多装备!”他指着堆放在一旁的缴获的步枪和子弹。
正说着,那个叫吴先生的医生走了过来,脸色凝重:“罗队长,那个叫孙德胜的伤员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伤口感染严重,发烧说胡话,咱们这缺医少药,恐怕...”
李云龙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吴先生,求求你,一定想办法救救他!他是条汉子!是为了打白狗子才伤成这样的!”
罗勇也皱紧了眉头:“用最好的药!需要什么我想办法去搞!”
吴先生叹了口气:“我尽力吧...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云龙心情沉重地走到安置伤员的草棚。孙德胜躺在干草铺上,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嘴里喃喃地说着胡话:“...进攻...骑兵连...冲啊...”
李云龙握住他滚烫的手,低声道:“孙大哥,挺住!咱们到地方了!到家了!你会好起来的!以后咱们一起拉队伍,打白狗子!我给你弄个骑兵连!”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话,孙德胜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李云龙和他的队员们在这片游击营地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恢复。群众们把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招待他们,虽然也只是些红薯、野菜粥,但大家吃得格外香甜。
李云龙也没闲着,帮着游击队站岗放哨,修理武器,还凭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对营地的防御布置提了一些建议,让罗勇大为惊叹。
第三天下午,山谷外传来消息:王队长带领的大队人马,历经艰辛,终于也安全抵达了!虽然又有几名重伤员没能挺过来,但主力得以保全!
整个营地沸腾了!人们涌向谷口迎接。当看到王队长、老徐、张排长以及那些熟悉的面孔互相搀扶着、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地出现在山谷口时,劫后重逢的喜悦和激动感染了每一个人!
老徐看到安然无恙的李云龙,激动得老泪纵横,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命大!好!好啊!”
王队长也笑着捶了李云龙一拳:“你小子!胆子忒肥!不过干得漂亮!要不是你们在前面吸引敌人,我们没那么容易过来!”
三支队伍终于胜利会师!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革命的火焰再次汇聚,变得更加顽强。
当晚,营地里举行了简单的欢迎会和追悼会。大家缅怀牺牲的同志,庆祝新生,士气空前高涨。
李云龙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从现代社会的特种兵,到1927年绝境中的红军战士,他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见证了苦难与牺牲,也更深刻地理解了信仰和坚持的力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面的路还很长,很艰难。白狗子的围剿不会停止,战斗还将继续。
但他不再迷茫,不再仅仅是那个凭借现代知识和运气挣扎求生的穿越者。他的血脉,己经和这支队伍,和这片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看了一眼身旁虽然虚弱但己经退烧、情况稳定下来的孙德胜,又看了看正在和罗勇、王队长、老徐等人热烈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的张排长,嘴角露出一丝坚定的笑容。
“团长...老子以后可是要当团长的人...”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握紧了拳头。
新的篇章,即将在这片充满希望的根据地,徐徐展开。而李云龙的传奇,才刚刚写下浓墨重彩的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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