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缩防御,化整为零的策略,虽然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有生力量,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黑风岭核心区域面积有限,资源匮乏,敌人日益收紧的包围圈像一道不断勒紧的绞索,让根据地的生存空间变得越来越逼仄。
粮食首先告急。原本储备的粮食在供养部队和部分群众后,迅速消耗殆尽。战士们每天只能分到一小把炒米或者几个煮熟的野菜团子,根本填不饱肚子。饥饿像无形的瘟疫,侵蚀着每个人的体力。
“排长...俺饿...”一个年纪最小的侦察兵有气无力地靠在岩石上,眼巴巴地看着李云龙手里那半个舍不得吃完的野菜饼子。
李云龙心里一酸,把剩下的饼子塞到他手里:“吃吧,小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白狗子。”他自己则使劲勒了勒裤腰带,感觉胃里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
弹药更是捉襟见肘。几次战斗消耗巨大,虽然有所缴获,但远远跟不上消耗。每个战士平均只剩下十几发子弹,手榴弹更是成了宝贝,轻易舍不得用。很多战士的枪膛都快生锈了,只能每天反复擦拭,保持状态。
药品的短缺最为致命。伤员们因为缺医少药,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不退,每天都有战士在痛苦中默默死去。卫生员急得首掉眼泪,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云龙看着之前生龙活虎的弟兄们如今奄奄一息,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
敌人的封锁却越来越严。他们在进出山的要道上修建了碉堡,拉起了铁丝网,设置了明哨暗哨,日夜巡逻。甚至开始实行残酷的“连坐法”和“并村政策”,将山外小村的百姓强行迁走,切断游击队与群众的联系,企图将红军困死、饿死在山上。
空中侦察虽然减少了,但敌人的地面搜索却更加频繁和细致。小股部队的游击活动变得异常危险,好几次侦察排的行动都差点与敌人遭遇,幸亏李云龙机警,才侥幸脱身。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根据地里,伤病、饥饿、焦虑如同蔓延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开始出现动摇,甚至出现了个别逃兵。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深夜,指挥部(现在只是一个狭窄潮湿的山缝)里,油灯如豆,映照着孔捷、李云龙等人憔悴而凝重的面孔。孔捷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必须想办法打破封锁,搞到粮食和药品!否则,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垮了!”
“怎么搞?敌人守得跟铁桶一样!”王队长捶了一下地面, frustration 写在脸上。
罗勇叹了口气:“派了几拨人下山,都没成功,还牺牲了两个同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云龙身上。不知不觉,他己经成了大家在这种绝境中最后的希望所在。
李云龙盯着跳动的火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知道,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打破封锁,谈何容易?敌人肯定料到了这一点,必然设下了重重陷阱。
但...必须试一试!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看过的所有战争片、读过的所有战例,结合当前的地形和敌情,一个个方案在脑中形成又被否定。
突然,他想起之前审问俘虏时得到的一个信息:敌人为了保证前线补给,每隔几天会有一支运输队从县城出发,沿着一条相对隐蔽但路程较远的山路,向各个据点运送物资。负责押运的通常是一个排的兵力,警惕性相对较低。
这条山路,有一段会非常靠近黑风岭边缘...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也许...有个办法...”李云龙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决绝,“我们可以打敌人运输队的主意!”
“运输队?”孔捷眼睛一亮,“有具体情报?”
李云龙将情报和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这条山路在老虎嘴一带,离我们最近,而且那里地形复杂,适合埋伏。敌人为了保证隐蔽性,走的队伍不会太大,押运兵力也不会太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太冒险了!”罗勇立刻反对,“老虎嘴虽然离得近,但也在敌人封锁圈内!一旦打响,周围据点的敌人很快就能增援!我们很可能被反包围!”
“所以动作必须要快!要狠!”李云龙眼神锐利,“咱们不打则己,要打就必须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抢了物资立刻化整为零,分散撤退!让敌人来不及反应!”
“就算抢到了,怎么运回来?带着物资根本跑不快!”王队长提出疑问。
“不需要全部运回来!”李云龙早己想好,“抢到最急需的药品和部分粮食后,立刻分散隐蔽!物资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就地藏起来,或者...分给沿途可能遇到的穷苦百姓!既能救人,也能扰乱敌人视线!”
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孔捷沉吟良久,目光扫过众人期待而又担忧的脸,最终重重一拍大腿:“干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就按云龙说的办!”
计划一定,立刻开始准备。参加行动的队员从侦察排和还能战斗的老兵中精选了二十人,由李云龙亲自带队。每个人只携带武器和少量弹药,轻装简从。
行动前夜,李云龙特意去看了重伤的孙德胜和几个伤员。孙德胜的情况很不好,伤口严重感染,持续高烧,己经有些神志不清。
李云龙握着他滚烫的手,低声道:“老孙,挺住!老子明天就去给你弄药回来!等你好了,咱们还一起打白狗子!”
孙德胜似乎听到了,眼皮颤动了一下,嘴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药...小心...”
李云龙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寒风刺骨。李云龙带着二十名精心挑选的队员,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隐蔽的营地,向着山下敌人封锁线的方向潜去。
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他们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为了山上的战友,为了根据地的希望,他们义无反顾。
穿越敌人封锁线的过程惊险万分。他们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避开固定哨卡,绕开巡逻队,像壁虎一样在悬崖峭壁间攀爬,在冰冷的溪水中蹚过。好几次几乎与敌人哨兵擦肩而过,全靠李云龙超乎常人的警觉和队员们的绝对服从才化险为夷。
终于,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成功渗透到了预定伏击地点——老虎嘴附近的一段险要山路。这里一侧是陡壁,一侧是深沟,道路狭窄,确实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队员们迅速隐蔽起来,利用岩石和灌木伪装好自己,如同猎人般,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亮起,山间弥漫起晨雾。寒冷和紧张让队员们的手指有些僵硬,但每个人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山路拐角的方向。
突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骡马嘶鸣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
来了!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绷紧!李云龙打了个手势,示意准备!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支大约三十多人的敌军运输队出现在了视野中。前面是十几个骑马的尖兵,中间是五六辆骡马大车,上面堆满了麻袋和箱子,后面跟着二十几个押运的士兵,队伍拉得有些长,士兵们似乎还没睡醒,无精打采。
李云龙仔细观察着,计算着距离。当队伍中间最沉重的物资车辆进入最狭窄路段时,他猛地举起了手!
然而,就在他即将挥手下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机枪扫射声突然从他们侧后方的山梁上响起!子弹如同泼水般打在队员们藏身的区域!
“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队员们瞬间被打懵了!好几个队员猝不及防,当场中弹牺牲!
李云龙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底!完了!敌人早就发现了他们!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支运输队是诱饵!
“撤退!快撤!”李云龙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举起驳壳枪向着山梁上机枪火力点的方向猛烈还击,试图压制敌人,掩护队员们撤退。
但敌人的火力异常凶猛,而且显然早有准备!不仅侧后方山梁上有机枪,前方那支“运输队”也立刻卸下伪装,露出了架设在车上的轻机枪,疯狂开火!两侧的山坡上也出现了大量敌兵,嚎叫着冲了下来!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排长!怎么办?!”铁牛一边拖着一名受伤的队员,一边焦急地大喊。
李云龙眼睛血红,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心如刀绞。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但他知道,此刻必须冷静!
“向深沟方向突围!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云龙指着旁边那道雾气弥漫的深沟,做出了最艰难也是最无奈的决定!
跳下去,生死未卜,但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队员们没有犹豫,纷纷向着深沟边打边撤!
李云龙和几个战士断后,拼命射击,阻挡冲上来的敌人。
“快跳!”李云龙对着冲向沟边的队员大吼。
队员们一个个纵身跳入雾气昭昭的深沟!
敌人冲得更近了!子弹在身边啾啾作响!
“排长!快走!”铁牛猛地推了李云龙一把。
李云龙一个踉跄,回头看到铁牛为了掩护他,身中数弹,缓缓倒下,脸上还带着决绝的表情!
“铁牛!”李云龙目眦欲裂!
但他来不及悲伤,更多的敌人己经涌了上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染血的山路和倒下的战友,一咬牙,转身跃入了那深不见底、充满未知的沟壑...
身体急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绝望、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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