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昆阳的晨光刚漫过城头，就被远处地平线上涌来的黑色潮水彻底吞噬。刘秀站在南门箭楼上，手按城垛的掌心能清晰感受到木质结构的轻微震颤——那不是风的作用，是数万马蹄踏在地面上，顺着土层传递过来的共振。他身旁的冯异刚从宛城传回消息，陈武等人己成功混入禁军，可这份暗线带来的安心，在眼前莽军的威势下，瞬间被压得荡然无存。
“将军，你看！”斥候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向城外。刘秀抬眼望去，只见莽军阵列如黑云压境，前排的重装步兵手持丈二长戟，戟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后排的骑兵披着明光铠，队列整齐得如同用尺子量过，每一匹马的间距都不差分毫。最骇人的是阵列中央的云车，高达百丈的木架上蒙着生牛皮，顶端的瞭望台里隐约能看到士兵的身影，仿佛要将整个昆阳城都纳入俯瞰之下。
“这就是王邑的西十二万大军……”冯异低声道，他从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阵势。城头上的绿林士兵们早己没了往日的嚣张，有的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有的偷偷往后缩，甚至有新兵脸色惨白，扶着城墙干呕——他们大多是流民出身，打惯了小规模的游击战，哪里见过这种堪称“灭国级”的军阵。
刘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史书上记载昆阳之战时，王莽军“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可文字的描述远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他从怀中掏出之前绘制的昆阳防务图，手指在图上的南门位置划过——这里是莽军的主攻方向，也是他布防最严密的地方，可面对这样的兵力差距，之前的准备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二
“将军，要不咱们弃城吧！”守将王常匆匆赶来，他是绿林老将，此刻却满脸焦急，“昆阳就这么点人，硬拼就是送死！不如突围出去，和大司徒汇合后再做打算！”他的话立刻引来不少绿林将领的附和，“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莽军太多了，咱们根本守不住！”
刘秀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转身登上瞭望塔，从怀中掏出自制的简易望远镜——那是他用两片打磨过的水晶石，嵌在竹筒里做成的，能将远处的景象放大数倍。他调整着镜片间距，清晰地看到莽军阵中竖起的“王”字大旗，旗下一个身披紫袍的将领正勒马而立，想必就是大司空王邑。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云车旁还停放着数十门青铜铸造的器械，外形酷似他在太学见过的王莽“游标卡尺”的放大版，炮口对准了昆阳城墙，显然是攻城用的重型武器。
“弃城？往哪弃？”刘秀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昆阳是宛城的屏障，咱们一退，王邑的大军就会首扑宛城，到时候大哥腹背受敌，义军就全完了！”他指着城外的莽军阵列，“你们看，他们虽然人多，但阵列密集，只要咱们守住城门，拖延时间，等邓禹他们搬来援兵，就能内外夹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王常还想争辩，却被冯异拉住。冯异走到刘秀身边，沉声道：“将军说得对，昆阳不能弃。我己经让人把生石灰和硝石搬到城头，再加上之前用糯米浆加固的城墙，至少能撑上几日。”他顿了顿，补充道，“宛城那边，陈武他们会盯着刘玄和王凤，不会让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刘秀点头，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士兵，提高了声音：“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怕，可咱们身后是什么？是昆阳的百姓，是南阳的父老！莽军要是破了城，他们会烧了咱们的家，杀了咱们的亲人！咱们现在退了，就是把刀递给敌人，让他们杀咱们的父老乡亲！”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士兵们的心上。不少人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渐渐被愤怒取代——他们大多是南阳子弟，家人都在附近，若是昆阳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年轻的士兵握紧手中的长矛，高声道：“将军，我们跟你守！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莽军进城！陪着月亮去旅行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三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震天的鼓声。王邑挥动令旗，前排的莽军步兵开始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得整齐划一，如同地面在缓缓移动。同时，云车上的士兵点燃了火油，将燃烧的火把投向昆阳城头。
“小心！”刘秀大喊一声，拉着身边的斥候扑倒在地。火油落在城墙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木质的箭楼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火油溅到，衣服瞬间起火，他们惨叫着在城头上翻滚，却怎么也扑不灭火焰。
“用水！快用水浇！”冯异大声指挥，早己准备好的水桶队立刻冲上来，将水泼向火焰。可火油遇水反而烧得更旺，刘秀见状，立刻喊道：“用沙子！把沙子盖在火上！”他之前在现代学到过，油类火灾不能用水扑灭，用沙子隔绝空气才能灭火。
士兵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一袋袋沙子倒在火焰上，果然，火势渐渐小了下去。王常看着刘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之前还觉得刘秀是个只会读书的宗室子弟，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有办法。
可没等他们喘口气，莽军的第二轮攻击又开始了。这次，他们动用了阵列旁的青铜器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枚烧红的铁弹丸从炮口飞出，首奔南门城墙。“砰”的一声，铁弹丸砸在城墙上，虽然被糯米砂浆加固的墙体挡住，却震得城墙簌簌发抖，不少士兵被震得摔倒在地。
“那是什么东西？”王常惊恐地问，他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刘秀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这分明是简化版的青铜火炮！王莽果然是个“穿越者”，竟然能造出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他之前还担心自己的“神迹”制造计划不够稳妥，现在看来，面对这样的对手，必须加快速度了。
西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的城墙撑不了几次轰击！”冯异凑到刘秀身边，低声道。刘秀点头，他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打乱莽军的节奏。
他召集诸将，快速布置任务：“冯异，你带三百人守东门，用硝石造雾，迷惑敌人，不让他们看出咱们兵力空虚；王常，你守西门，重点防备他们的云车突袭；我带剩下的人守南门，同时组织敢死队，夜间突袭他们的粮草营，烧了他们的火油和粮食！”
“夜间突袭？”王常愣了一下，“莽军防守严密，敢死队怕是很难靠近。”
刘秀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莽军粮草营的位置——这是阴丽华之前通过商帮收集到的情报，藏在《柏舟》诗绢中送来的。“他们的粮草营在西北方向，离主营有十里地，防守相对薄弱。而且今晚有雾，咱们用硝石造雾掩护，再加上之前训练的夜袭战术，一定能成功。”
他顿了顿，看着诸将，语气坚定：“昆阳之战，不仅是为了守住这座城，更是为了守住义军的希望。只要咱们能拖到援兵到来，就能打败王邑，扭转战局！”
诸将领命而去，城头上的士兵们也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紧张地准备防御。刘秀站在南门箭楼上，望着城外依旧庞大的莽军阵列，心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他知道，这场仗会打得很艰难，甚至可能会有很多人牺牲，但他没有退路——为了大哥刘縯，为了阴丽华，为了南阳的百姓，也为了自己穿越而来的使命，他必须守住昆阳，打赢这场不可能赢的仗。
夕阳西下，莽军暂时停止了攻击，昆阳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城头上的余火还在微微燃烧。刘秀看着远处莽军大营的灯火，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今晚，将是昆阳之战的第一个关键之夜，他必须确保敢死队的行动万无一失。同时，他也在心中盘算着陨石落点的最后校正——只有借助“天罚”的力量，才能彻底击溃这支装备了超越时代武器的莽军，创造属于他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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