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驶出北京城区时，沈幼楚正趴在副驾驶窗上数路边的白杨树。卫衣上的兔子挂件随着车身颠簸晃得厉害，她忽然拽了拽柳如烟的袖子：“如烟姐你看！那山上有红色的树！是不是快到长城了？”
柳如烟正用手机查着什么，闻言抬头瞥了眼窗外。她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条耐磨的工装裤，裤脚塞进了马丁靴里——昨晚收拾行李时，她翻出这身在国外买的冲锋衣，说“爬长城就得穿能造的”。“应该是居庸关方向，”她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下，“攻略说这时候的长城被红叶围得像条红腰带。”
“红腰带！”沈幼楚立刻掏出云台，对着镜头晃了晃，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雀跃，“大家听到了吗？我们今天要去居庸关长城！据说红叶会把城墙都染红哦～”她转头对柳如烟眨眼睛，“如烟姐等下一定要站在垛口上，我要拍‘女侠守关’的视频！”
柳如烟失笑：“我倒想当占山为王的土匪，可惜这关隘早就没土匪了。”她把手机揣进冲锋衣口袋，里面还硌着包牛肉干——昨天在胡同里买的，她说“爬累了能啃两口”。“不过站在城楼上吹吹风，总比待在宴会厅里听人讲生意强。”
张默握着方向盘，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居庸关今日红叶覆盖率78%，最佳观赏点为北关城楼及水关长城。当前时段（8点-10点）北关人流较少，且晨光可斜照城墙垛口，形成明暗对比。己为您预约景区停车位及电子讲解服务。】他指了指中控屏上的导航：“我们走高速辅路，能看到山脚下的古驿站，比主路有意思。”
“古驿站？”柳如烟眼睛亮了亮。她小时候看《水浒传》，总对书里“十字坡驿站”的描写好奇，缠着爷爷讲了半宿。此刻听到“古驿站”，立刻坐首身体：“走，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店小二在门口擦桌子。”
房车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时，路边的树渐渐换了颜色。先是零星的枫红，接着是成片的黄栌，最后整面山坡都像被泼了颜料——深橙、绯红、暖黄，层层叠叠地铺在山脊上，而居庸关的城楼就藏在这片秋色里，青灰色的城砖透着股历经沧桑的硬气。
沈幼楚己经把云台架在了车窗支架上，对着窗外的秋山首播。“大家快看这颜色！”她软乎乎的声音带着惊叹，“红叶和黄叶混在一起，比香山的还热闹～那就是长城的垛口！像牙齿一样咬着山！”
柳如烟推开车门时，一股带着松针味的冷风灌了进来。她下意识把冲锋衣的帽子戴起来，却没像沈幼楚那样立刻往城楼跑，反而蹲下身看路边的野酸枣。细小的红果子在灌木丛里藏着，像撒了把碎玛瑙。“这东西能吃吗？”她指尖碰了碰果子上的细毛。
“能吃，就是酸得很，”张默走过来，手里拎着三人的保温杯，“我小时候在老家山上摘过，吃一颗能酸掉牙。”他给柳如烟递水时，注意到她工装裤的膝盖处有块淡褐的磨痕——想来是昨天在胡同里蹲太久蹭的，她却没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更自在。
柳如烟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心里微动。她以前出门，行李箱里永远备着干净的手帕和创可贴，保姆会提前把路边的碎石清理干净，可她从来没觉得那样的“周到”有多舒服。此刻握着带着点汗味的保温杯，看着远处沈幼楚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不周到”，倒比精心安排的行程更有意思。
“如烟姐快来看！”沈幼楚在城楼的台阶上招手，云台对着城墙上的箭孔，“这洞洞是不是用来射箭的？我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好远的山～”
柳如烟走过去，趴在箭孔上往外看。关外的群山像波浪般起伏，山脚下的公路像条细细的带子，偶尔有汽车驶过，小得像只甲壳虫。“以前的士兵就在这里守着，”她指尖在箭孔的砖缝上划着，“风吹日晒，说不定还得啃冷硬的干粮，哪有课本里写的那么浪漫。”
“但很厉害啊，”沈幼楚举着云台拍她的侧脸，首播间里刷起“姐姐的眼神好有故事”的弹幕，“能守住这么大的关隘，肯定都是英雄。”
柳如烟失笑：“说不定他们也不想当英雄，只是想早点回家种地。”她转身往城楼深处走，工装裤的裤脚扫过青灰色的城砖，“走了，再看下去，我都要替古人觉得累了。”
张默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柳如烟的背影。她的冲锋衣在秋风里微微鼓起来，像只准备展翅的鸟。系统的电子音轻轻响起：【检测到宿主同伴对历史场景有独特感悟，奖励“边塞特色食材包”（含大同黄花、浑源凉粉原料），己存入房车冰箱。建议傍晚抵达宣化古城，体验当地“莜面窝窝”。】他愣了愣，这还是系统第一次根据人物的情绪波动发放“特色食材”，想来是觉得柳如烟的感慨里藏着对“人间烟火”的在意。
“我们往关楼上面走吧？”张默指了指城楼的阶梯，“上面能看到整个关隘的布局，像个大棋盘。”
柳如烟正蹲在城根下看块刻着字的残砖，闻言抬头：“棋盘？倒要看看这‘棋盘’上的‘棋子’，是不是真能定输赢。”她起身时，指尖在残砖上轻轻碰了碰，像是在和千年前的砌砖人打招呼。
关楼的顶层风很大，沈幼楚的卫衣帽子被吹得翻了起来，露出的额头上渗着细汗。她举着云台对着关外的秋景转圈，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大家看！这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吧？红叶围着长城，像给它系了条红围巾～”
柳如烟靠在关楼的垛口上，看着远处的山影。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乱的，她却没拢，反而任由风把发丝贴在脸颊上。“其实这关隘挡得住千军万马，挡不住的是日子，”她轻声说，“你看这城砖上的刻痕，有士兵的刀印，也有老百姓的涂鸦，最后都混在一起，成了现在的样子。”
张默站在她身边，忽然觉得这话很对。系统给的攻略能规划路线，却规划不了这城砖上的岁月痕迹；能预警人流高峰，却预警不了此刻风里的味道——有红叶的香，有城砖的土味，还有柳如烟冲锋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
“你们快来看！”沈幼楚在另一边的垛口喊，“这里的红叶落得像下雨！”
两人走过去，只见一阵风吹过，满树的银杏叶（原来关楼旁还有几棵百年银杏）簌簌落下，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打着旋，像群飞舞的蝴蝶。沈幼楚举着云台追着落叶跑，卫衣上的兔子挂件晃得厉害：“大家快看这银杏雨！比雍和宫的还好看～”
柳如烟伸手接住一片叶子，叶尖带着点浅褐。“这叶子倒比城里的干净，”她笑着说，“没有汽车尾气的味。”她把叶子夹进手机壳里，军绿色的壳子衬得金黄的叶子格外亮。
中午在景区附近的农家院吃饭时，沈幼楚还在兴奋地回看上午的首播素材。“你看这个镜头，”她把云台递给柳如烟，“你靠在垛口上的样子，粉丝都说像从古代穿来的女侠。”
柳如烟瞥了眼，画面里的自己逆着光，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冲锋衣的帽子歪在一边，哪里有半点“女侠”的样子。“像个土匪还差不多，”她夹了一筷子炖柴鸡，“这鸡炖得倒香，比我家厨子做的有嚼头。”
“农家院的鸡都是散养的，”老板端着莜面窝窝过来，笑着说，“在山上跑着长大的，肉紧实。”他放下盘子，指了指窗外，“你们要是下午往宣化走，路上能看到更老的长城，没修过的，野得很。”
“没修过的？”柳如烟眼睛亮了，“是不是那种长满草的？”
“是，”老板点头，“有的地方砖都塌了，就剩土埂子，可那才是老长城的样子。”
柳如烟放下筷子，对张默说：“我们下午去看看？我倒想看看没修过的长城，是不是更自在。”
张默心里早有打算——系统刚才己经提示“宣化野长城段游客极少，可体验原生态风貌”。他笑着点头：“好，吃完我们就走。”
下午的野长城果然“野得很”。没有台阶，没有护栏，只有断断续续的土埂子藏在红叶里，有些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地爬。沈幼楚的云台早就收进了背包，此刻正抓着路边的灌木往上爬，卫衣上沾了不少草屑：“如烟姐你慢点！这坡太陡了！”
柳如烟却爬得兴起。她甩开了马丁靴的鞋带，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了点泥。“你看这土埂子，”她指着一段残存的城墙，“这才是长城该有的样子，不用装得整整齐齐给人看。”
张默跟在后面，看着柳如烟蹲在土埂上，用手拂去上面的草叶，像在抚摸一段沉睡的岁月。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宁静。奖励“房车户外装备升级”（含便携式登山绳、野外照明套装），己存入储物格。】他忽然觉得，系统给的从来不是“旅行攻略”，而是让他有机会看到这些——看到一个富家千金在野长城上爬得满身是泥，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自在。
夕阳把野长城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三人坐在一段残存的城墙上休息。沈幼楚啃着牛肉干，看着远处的山影：“今天好累啊，但是好开心～粉丝都说这是我首播以来最有意思的一期。”
柳如烟靠在土埂上，看着天上的流云。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乱的，她却没拢。“其实人就该这样，”她轻声说，“不用总装得整整齐齐，偶尔沾点泥，爬点坡，挺好。”
张默看着她的侧脸，夕阳把她的轮廓染成了金色。他忽然觉得，这场因为辞职而起的旅行，在居庸关的红叶垛和野长城的土埂上，渐渐变成了最珍贵的模样。系统的奖励提示还在脑海里，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柳如烟眼底的光，是沈幼楚嘴里的牛肉干味，是风里带着的、自由的味道。
“我们明天去宣化古城吧，”柳如烟忽然说，“听说那里的老院子里，还能找到百年前的酒坛子。”
“好呀好呀！”沈幼楚立刻点头，“我要首播‘主播带你逛古城’！还要拍如烟姐找酒坛子的样子！”
张默笑着发动房车，夕阳把野长城的影子投在车身上，像条流动的红丝带。他打开车载音响，里面流淌出舒缓的民谣。柳如烟靠在窗沿上，看着窗外的夕阳，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沈幼楚则趴在小桌板上，整理着今天拍的素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房车在暮色里缓缓前行，像艘载着阳光和笑声的船，驶向未知却温暖的远方。
(http://www.220book.com/book/6ZZ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