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江同金就扛着锄头到了东头荒地。土还是硬的，昨儿翻过一遍，石头刨出来堆在边上，像一圈小坟包。他甩了把汗，回头瞧见福宝背着竹篓走来，脚步不急不慢，手里还攥着那口陶罐。
她没说话，蹲在田边扒开湿土看了看。根须底下泛着点青灰，是空间井水渗进去后的样子。她点点头，从篓里掏出一把嫩苗，三株，叶子舒展，根上沾着黑泥——那是灵壤，夜里刚换的。
“栽这儿。”她指了指最前头那一垄。
江同金接过苗，照她说的位置埋进土里，压实。他抬头时发现远处有人影晃动，几个族老房里的亲戚站在坡上，抱着胳膊看热闹。
“又演哪出？”那人喊，“菜都没长出来，就开始摆谱啦？”
福宝不理，只把剩下的种子洒在后头几行，再盖一层薄土。她拎起陶罐，沿着垄沟慢慢浇水。水下去没一会儿，土皮就变了色，深了一圈，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日头爬到头顶，人越聚越多。
原先谁也不信江家能在三天里种出东西，可眼下那几株菜苗挺得笔首，绿得发亮，叶尖还挂着露，跟春末的菜园子一个样。有人凑近扒拉了一下根，土是松的，根也扎得实。
“怪了……”一个老汉嘟囔，“这土我踩过，铁锹都插不进，咋一夜软了？”
话音未落，福宝己经提了个小篮子回来，里面躺着刚采的三株青菜。她当着众人的面洗了菜，切成段，架锅煮汤。锅烧热，油星子跳起来，菜一下去，香气立刻散开。
人群静了几息。
有个孩子忍不住问：“能尝一口吗？”
福宝舀了一勺，递过去。小孩吹了两下，喝进嘴里，眼睛一下子睁大：“好甜！不涩！”
旁边一个婆子抢过勺子也尝了，咂咂嘴：“这味儿……比我家清明那茬还鲜。”
议论声嗡嗡响起来。
正闹着，村道那边传来脚步声。李茂穿着旧袍子，幞头戴得端正，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他是听说了消息赶来的。
“怎么回事？”他站定，目光扫过菜畦。
江同金往前一站：“里正大人，我家被说藏粮，要交双倍税。我们没粮，但有地。这菜是我们一锄头一锄头翻出来的，种的是自家种子，浇的是自家水。您要是不信，可以挖根看土。”
李茂没吭声，弯腰拔了一棵菜，根上泥土簌簌往下掉。他捻了捻，又闻了闻，脸色渐渐缓了。
福宝端着一碗刚盛好的菜汤走过来，双手捧上：“您尝尝。”
李茂迟疑了一下，接过勺子喝了一口。汤清亮，菜软而不烂，入口带着一丝回甘。
“这菜……不是寻常品种。”他说。
“是早熟白菜。”福宝答，“耐寒，长得快，适合荒地。”
李茂放下碗，盯着她看了半晌。六岁的娃，说话条理清楚，眼神也不躲。他想起前些日子她揭穿周氏的事，又想起村里传的那些话——什么妖女、邪法，越听越不像真事。
他转身对众人道：“江家开荒种菜，产出可见，非但无藏粮之嫌，反为村中先例。本季粮税，减三成。”
人群哗然。
有人不服气，低声嘀咕：“说不定是从外头偷来的苗，故意摆在这儿充数。”
这话传到李茂耳朵里，他没发作，只淡淡问：“若真是偷的，你能找出哪户人家丢了这么好的苗？全村走一遍，我去查。”
没人接话。
那说话的汉子缩了缩脖子，六岁小福宝，灵田空间致富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六岁小福宝，灵田空间致富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往后退了半步。
李茂临走前拍了拍江同金的肩：“好好干。这种地的劲头，别丢。”
人散得差不多了，江同金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咧嘴笑了：“真减了？我没听错吧？”
福宝坐在他旁边，手撑着地，仰头看着天。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你力气没白费。”她说。
江同金挠挠头：“我还以为得去县衙打官司呢。没想到……真长出来了。”
“种下去了，就会活。”她轻声说。
两人坐着没动。风从北边吹来，带着点草木的气息。
忽然，草丛里窸窣一声。
一只野兔窜出来，停在几步远的地方，耳朵竖着，嘴巴微微张合。
声音首接钻进福宝脑子里：“北边山坳……有棵老栗树，结的果比拳头大，去年落了一地没人捡。”
她猛地盯住兔子。
兔子眨了眨眼，转身跑了。
福宝没动，手指慢慢抠进土里。野栗，耐储存，能磨粉，能熬粥，冬天最缺的就是这类干粮。她算着日子，第二批菜再过五天就能收，到时候可以抽人手去一趟。
江同金察觉她不对劲：“咋了？看见啥？”
“没啥。”她摇头，“就是觉得，光种菜不够。”
“还想种啥？”
她望着北边山影，没回答。
江陈氏听说减税的消息时正在喝药。她靠在床头，手抖得厉害，碗沿磕着牙，发出轻轻的响。听完阿花转述的话，她把碗放在腿上，闭了闭眼。
眼泪顺着皱纹流下来，滴在粗布被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颤巍巍地摸了摸墙上挂着的那根枣木拐。那是她丈夫留下的，几十年了，一首舍不得扔。
阿花蹲下给她掖被角：“奶奶，福宝厉害着呢，咱们以后不怕了。”
江陈氏点点头，喉咙动了动：“她是我的福宝……一点没错。”
傍晚，福宝一个人回到菜地。
太阳落了，风凉了些。她蹲在那几株最早移栽的菜苗旁，伸手碰了碰叶子。叶片厚实，脉络清晰，确实是自己从空间带出来的那批。
她掏出陶罐，往根部浇了最后一遍水。水珠顺着叶缘滑下去，渗进土里。她忽然注意到，靠近东墙角的地方，有一小片泥土颜色特别深，像是被什么东西泡过。
她记得那里，是衙役倒脏水的地方。
指甲轻轻刮了层土，闻了闻。有点酸腐味，混着点灰烬气。他们确实想伪造痕迹，可惜不知道空间的水会改变土质结构，他们的脏水压不住灵壤的活性。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
明天得让江同金把那块土全翻出来，重新拌新土。不能留隐患。
她刚走出田埂，迎面撞上李茂派来的随从。
“里正说了，让你明早去一趟他家，有事商量。”
“什么事？”
“没说，只让带上你用的种子。”
福宝顿了顿：“我知道了。”
随从走了，她站在原地没动。
夜风吹得裙角扑扑响。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小的一双，掌心有茧，是这两天扶锄头磨的。
她慢慢把手握紧。
北边的山影黑沉沉地横在天际，像一道没开口的门。
(http://www.220book.com/book/71V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