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失的手术刀**
医务室的窗帘没有拉严实，一道刺眼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正好落在校医的白大褂上。沈家白站在门口，看着校医背对着他整理药柜，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消毒水的气味太浓了，呛得他眼睛发酸。
"肚子疼？药在左边第二个抽屉。"校医头也不回地说。
沈家白的目光黏在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屏保是教育局的红色LOGO，在昏暗的房间里像一块未愈合的伤口。"我帮邱莹莹拿病历。"他说。
校医的动作顿了一下。沈家白看见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截钢笔，笔帽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墨水，又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没病历。"校医终于转过身，挡在电脑前，"今早教育局的人己经调走了。"
沈家白盯着校医的指甲缝——那里有蓝色的印泥痕迹，和邱莹莹数学书上的墨渍一模一样。办公桌角落放着一沓空白表格，最上面一张的标题若隐若现：《妊娠终止手术同意书》，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红色指印，小得不像成年人的。
走廊上的广播突然响了，刺耳的电流声后是副校长的声音："请各班班长立即到行政楼307室领取材料。"重复了三遍。沈家白注意到校医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邱莹莹的书包还挂在教室后墙，拉链上挂着她一首随身携带的兔子玩偶钥匙扣，现在沾满了灰尘。沈家白趁午休时翻开了她的数学笔记本。最后一页的三角函数公式旁边，画着一把简笔手术刀，刀尖指向一个坐标：行政楼307。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记得看气窗"。
行政楼的走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像陷入沼泽，所有声音都被吞噬。307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线灯光，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打印机运作的嗡鸣。
沈家白蹲下来，把眼睛贴在钥匙孔上。副校长背对着门，正往保险柜里塞一个牛皮纸袋。办公桌上的东西让沈家白的血液瞬间凝固——邱莹莹的手术刀，刀尖沾着暗红色痕迹，旁边是一枚闪着冷光的银耳钉，正是林骁一首戴着的那款。
"......东西都处理好了吗？"副校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另一个声音回答："放心，视频原件己经......"
沈家白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了一个人。林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右耳垂上只剩两枚银钉，缺口处还带着新鲜的血痂。他咧嘴笑了，举起手里的U盘："找这个？"U盘上贴着蓝月网吧的标签，接口处有被暴力拔出的痕迹。
网吧的03号机位散发着前任使用者留下的泡面味。屏幕上的上传进度条己经走到89%，文件名"QYY.avi"在蓝光下闪烁。沈家白盯着进度条旁的小字："剩余时间：2分17秒"。林骁坐在隔壁机位，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沈家白突然站起来，拔掉了整个区域的电源线。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林骁的咒骂声和周围玩家的惊呼。在混乱中，他摸黑抓住了那个U盘，塑料外壳上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黏腻得像血。
邱莹莹的卧室窗帘是淡蓝色的，此刻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沈家白站在她的书桌前，月光把便签上的字照得清清楚楚："明早升旗仪式，记得看我的领口。"枕头下空空如也，只在浅色枕套上留下一个手术刀形状的压痕。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沈家白冲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小区。后车窗里，一个扎着马尾的侧影一闪而过。副驾驶座上，有人正在擦拭什么金属物品，在路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亮了。沈家白这才发现灯罩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邱莹莹的字迹："他们想要真相，就给他们真相。"字迹有些发抖，最后一个"相"字的竖勾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家白迅速关掉台灯，躲在门后。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在脚步停在门外的瞬间，他看见书桌上的数学课本被风吹开，第三十七页的妊娠说明书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折痕，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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