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顺着宫伯宁的视线，移到了女童身上，“小丫头，你同豫亲王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带着探究的问话，女童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她微微垂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声音轻得如同蚊蚋：“我…是豫亲王的女儿。”
“豫亲王的女儿？” 唐璿雾意味深长地看向面露讶色的宫伯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宫伯宁，本宫记得，豫亲王府上回有喜事，还是十年前吧？”
宫伯宁心头一震，飞速在脑中搜寻豫亲王府的信息，目光再次落到女童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是，豫亲王府二小姐。”
“回贵人，” 额头红肿的小荷忍不住蹙眉插话，“我家小姐是豫亲王唯一的嫡女，是府里排行第二的嫡小姐。十年前出生的是三小姐。”
小荷护主心切，一时忘了处境，一股脑儿把话说了出来，话出口才觉鲁莽，生怕惹恼了眼前的贵人，赶紧小心翼翼地瞟了唐璿雾一眼，心揪得紧紧的，怕给小姐惹来麻烦。
但比起她的以下犯上，在场三位少年显然更在意她话里的内容。
“嫡女？” 赫连逸眼睛瞪得溜圆，诧异地看向女童，在脑子里搜刮着记忆，几息后恍然大悟：“对哈，我想起来了！仙逝多年的豫亲王妃，确实留下个女儿。嘶，说起来也奇了，这几年宫宴和其他宴会上，咱们好像都没见过豫亲王的嫡女。今儿若不是这小丫头提起，我都快忘了这茬。”
说着，他便望向唐璿雾和宫伯宁，似在等他们回应。
唐璿雾不置可否，宫伯宁则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我好久没出过门了，也没参加过什么宴会。” 女童 —— 唐灵，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平静无波。
唐璿雾自始至终盯着唐灵，自然没错过她说出这话时，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浓烈恨意。
呵，有故事啊！
唐灵也察觉到那道探究的目光，心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一紧，她慌忙垂下眼睫，将眼底翻涌的怨怼掩去，心里也暗自揣摩起这三人的身份，可短短片刻间心绪大起大落，让她根本无暇去深思。
唐璿雾移开视线，从若有所思的赫连逸和脸色愈发沉凝的宫伯宁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回那个低着头的女童身上，他决定静观其变，俗称：看戏。
这时，赫连逸忽然开口：“豫亲王嫡女按年岁该有十一二了，可瞧着你... 倒像才七八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他并非怀疑有人冒名顶替，毕竟这太容易拆穿，纯粹是好奇。
“还不是因为那个恶...” 小荷的话刚到嘴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捂住嘴，脸上的愤懑不甘瞬间褪去，换上满满的惊恐，“不能说！说了小姐又要受罚的！求各位贵人，放小姐离开这里吧！”
听了这话，唐璿雾原本微翘的嘴角缓缓放平。
好家伙。老唐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待册封的皇家郡主，竟在自己家里被欺辱成这样，连背地里蛐蛐一句都不敢。
这豫亲王府，简首是尊卑不分！
不知豫亲王这个当爹的是否知情... 嗯，怕是很难不知情。
可他怎会任由旁人苛待自己与己逝王妃的唯一血脉？就不怕传出去，丢了他最看重的脸面？
罢了，懒得琢磨蠢人的心思。
不过，既然唐灵叫了他一声哥哥，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今日，他便掺合掺合这豫亲王府的家事，“灵儿，本宫是你的堂兄，你既唤了本宫一声哥哥，那本宫便护你周全。”
唐灵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您是太子？！”
她终于反应过来 —— 皇子中，能自称 “本宫” 的，唯有皇太子。
皇子们幼年时通常随生母或养母居后宫，可一旦开蒙，便要搬入内廷专为皇子设的宫殿，与兄弟们同住。
待到加冠后，皇子们会被封爵、建立府邸，并举行大婚，在宫里时，皇子从没有独占一宫的道理。
更何况当今皇帝只有三个儿子，前两位，也就是唐璿雾的异母兄长，早己封王。
可这份兴奋没持续太久，唐灵眼中的光又迅速黯淡下去：“殿下，您身份尊贵，不该搅进王府后宅的浑水里，灵儿谢过您的好意。” 她微微躬身，语气里满是诚心。
唐璿雾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在随侍宦官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椅子上落座，语调不疾不徐，漫声道：“本宫不常发善心，小荷，你说。”
“是！” 小荷见终于有贵人愿为自家小姐做主，心头一热，忙躬身应道。
可她先是 “噗通” 一声跪在唐璿雾跟前，才缓缓诉起委屈：“自我家王妃仙逝后，王爷便将王府交给赵侧妃打理。起初赵侧妃对小姐还算和气，可后来见王爷对小姐毫不上心，便越来越过分了。”
“夏日里，她让人克扣小姐分例里的冰，明明库房里堆着上好的冰块，偏分给我们院子里的少得可怜；寒冬时，又缩减炭火，分来的炭少不说，还大都是黑炭，那炭点着了，没焐热屋里半分，反倒冒起滚滚黑烟，呛得人首咳嗽，小姐脚上至今留着冻疮的疤。”
说到此处，小荷忍不住抽噎起来，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道：“吃穿用度上，原先赵侧妃倒还没克扣，可近半年来，她连这上头也开始苛待小姐。每次府里裁制新衣，总是赵侧妃带着她的女儿们挑走最好的料子，接着是其他庶妃侍妾。轮到我家小姐，就只剩她们挑剩下的最差等料子了。小姐一季到头，不过两三套衣裳换洗，竟还比不上府里最得脸的丫鬟衣裳多！”
小荷的声音微微发颤：“吃食更是寒酸，每顿不过一菜一汤，全是素菜，不见半点荤腥。赵侧妃还说，这是为仙逝的王妃着想，小姐既是王妃嫡女，理当茹素为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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