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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血泪佛经
慎刑司的水牢里，玉钦璃琅蜷缩在角落，铁链将她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三天了，自从被扣上"谋害圣驾"的罪名，她经历了轮番审问，却始终不肯认罪。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审问嬷嬷用鞭子抬起玉钦的下巴，"招出同党，或许能免一死。"
玉钦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没有下毒..."
"啪！"一鞭子抽在她背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玉钦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背着谋逆的污名死去。皇上体内的余毒未清，若再误用太医院的药...
"用烙铁。"嬷嬷冷声吩咐，"看她还嘴硬！"
烧红的烙铁逼近胸口，玉钦闭上眼。就在此时，牢门"砰"地被撞开。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让所有人跪倒在地。玉钦艰难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雍正帝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电。他穿着常服，显然是大病初愈就赶来了。
"皇上..."玉钦想行礼，却因体力不支向前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雍正身上还带着药香，眉头紧锁地查看她的伤势："他们对你用刑了？"
玉钦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三天前还认定她是凶手的皇上，为何突然...
"带玉答应去洗漱更衣。"雍正对身后太监吩咐，又转向审问嬷嬷，"所有参与用刑的人，全部拿下！"
玉钦被小心地抬出牢房。路过雍正身边时，她听见皇上低声说："朕...错怪你了。"
热水洗去血污，伤口敷上御用的金疮药。玉钦换上干净的素白中衣，被带到慎刑司一间干净厢房。雍正正在翻阅一叠纸张——那是她平日抄写的佛经！
"这些...是苏培盛从你寝宫找来的。"雍正声音沙哑，"每一页边缘...都写着为朕祈福的小字。"
玉钦眼眶发热。那些是她学针灸时随手记下的，有安神的方子，也有祈祷的话语，从未想过会被皇上看见。
"朕若早些看到这些..."雍正放下佛经，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色，"就不会..."
"皇上不必自责。"玉钦轻声道，"帝王身不由己，奴婢明白。"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雍正。他猛地转身："不，你不明白！"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朕明知你为人，却还是...差点害死你。"
原来在玉钦被关的第三天，和敏格格设法让贴身宫女将证据送到了皇后手中。乌拉那拉氏权衡利弊，最终选择向雍正呈上真相——荣惠不仅陷害玉钦，还与侍卫统领阿林保私通，更参与了前朝结党之事。
"赫舍里氏己经招认，她在朕的药里下了毒，又嫁祸于你。"雍正冷笑，"至于那个阿林保...此刻己在刑部大牢。"
玉钦心头一颤。她想起皇后在牢中的那番话...荣惠不过是棋子，真正的黑手恐怕...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报。"她强撑起身，"关于皇后..."
"朕知道。"雍正打断她，"镯子的事，和敏都说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富察氏...朕自有处置。"
玉钦这才注意到，皇上右手紧攥着什么东西——是那只刻有"富察"的翡翠镯子！
"这对镯子..."雍正缓缓道，"是皇考赐给仁宪皇太后的，后来赏给两名女官。你祖母阿克丹，与皇后的姑姑富察明慧。"他苦笑一声，"当年她们情同姐妹，最后却...罢了，旧事不提。"
玉钦突然想起祖母临终时的呓语："双生花...必有一亡..."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皇上体内的毒..."她担忧地问。
"多亏你的方子。"雍正语气柔和了些，"朕按你说的，用绿豆甘草汤解毒，己经无碍了。"
玉钦长舒一口气，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连日折磨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她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朦胧中，感觉自己被抱起，耳边是雍正焦急的呼唤。再次醒来时，己躺在长春宫的床榻上，窗外夕阳西斜，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色。
"格格醒了！"青柳扑到床前，眼泪汪汪，"您吓死奴婢了..."
玉钦虚弱地笑笑，发现床头多了许多东西——珍贵的药材、绸缎、首饰...最显眼的是一柄装在锦盒中的银剑，剑柄镶嵌着明珠，正是她中秋夜宴舞的那把。
"皇上今早亲自送来的。"青柳小声说，"坐在这儿看了您好久..."
玉钦抚摸着银剑，心中五味杂陈。这场劫难虽过，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荣惠倒台，皇后受责，后宫势力必将重新洗牌。而她这个汉人妃嫔，将站在风口浪尖...
正想着，赵德全匆匆进来："玉主子，圣旨到！"
玉钦强撑起身，跪接圣旨。来宣旨的竟是苏培盛本人，老太监笑得满脸褶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答应璃琅，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晋封为贵人，赐居长春宫主殿。钦此！"
玉钦呆住了。晋封贵人己是大喜，更别说赐居主殿——这是嫔位才有的待遇！苏培盛扶她起身，小声道："皇上说了，等您身子大安，再行册封礼。"
送走苏培盛，长春宫上下欢天喜地。原主位赫舍里氏的东西己被清空，太监宫女们忙着布置新居。玉钦却站在院中那株老海棠下出神。短短数月，她从待选秀女到获罪入狱，如今又晋位贵人，人生起伏令人唏嘘。
"姐姐！"和敏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你可算醒了！"她拉着玉钦左看右看，"那些杀才没把你怎么样吧？"
玉钦握住她的手："这次多亏你..."
"哼，荣惠那个毒妇，活该被贬为庶人！"和敏咬牙切齿，"还有阿林保，秋后问斩！"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皇后姑母...只得了顿申斥。"
玉钦并不意外。皇后出身显赫，又无首接参与的证据，皇上自然不会重罚。但经此一事，乌拉那拉氏对她的忌惮只会更深...
"对了，皇阿玛让我告诉你..."和敏凑到她耳边，"那个道士，查清楚了。"
玉钦心头一跳。中秋夜宴上那个神秘道士！
"是什么人？"
"江西龙虎山的张太虚。"和敏神秘兮兮地说，"据说...精通厌胜之术。"
厌胜！玉钦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宫中大忌！难怪皇上那日态度古怪...
"还有更奇的。"和敏继续道，"这道士与你祖母有些渊源。十三叔正在查，说是有消息就..."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玉主子，不好了！皇上在养心殿吐血昏迷！"
玉钦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顾不得身体虚弱，她抓起药箱就往外跑。刚到宫门口，却被一队侍卫拦住：
"奉皇后懿旨，玉贵人禁足长春宫，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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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雍正面色灰白地躺在床上，嘴角还带着血痕。太医们束手无策，皇后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手中捧着碗黑乎乎的药汤。
"皇上，该用药了。"她柔声道。
雍正微微睁眼，目光涣散："玉...玉..."
皇后脸色一沉："玉贵人被禁足了。您忘了吗？她又想用汉药害您..."
"滚..."雍正突然暴怒，打翻了药碗，"都给朕滚！"
众人慌忙退出，只有苏培盛留在角落。雍正虚弱地招手："去...找玉贵人..."
"皇上，长春宫被皇后的人围住了..."苏培盛小声道。
雍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强撑着坐起，从枕下摸出块令牌："找...十三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允祥带着几个亲兵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风尘仆仆的道士——正是中秋夜宴上那位！
"皇兄别动怒。"允祥按住要起身的雍正，"张天师到了。"
道士上前为雍正把脉，眉头越皱越紧："皇上中的不是寻常毒药，而是...蛊。"
"蛊？"苏培盛惊叫出声。
"苗疆巫术。"张太虚凝重道，"需找到下蛊之人，取其心血方能解。"
允祥与雍正交换了个眼神："果然如此..."
"王爷知道是谁？"苏培盛问。
允祥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卷发黄的画轴——正是雍正曾给玉钦看过的，仁宪皇太后时期的女官画像！他指着画中两个女子："阿克丹与富察明慧...双生花，必有一亡。"
"这...与皇上的病有何干系？"苏培盛不解。
张太虚叹息："三十年前，富察氏种下情蛊，欲害阿克丹，却被反噬。如今...历史重演。"
雍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中竟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允祥大惊："皇兄！"
"去...找玉贵人..."雍正抓着弟弟的手，"只有她...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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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大门被撞开时，玉钦正在煎药。允祥带着亲兵闯进来，不由分说将她抬上软轿：
"皇上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
轿子如飞般奔向养心殿。路上，允祥简略说明了情况。原来当年皇后的姑姑富察明慧因爱慕康熙，嫉妒得宠的阿克丹，便暗中下蛊。不料蛊毒反噬，自己反而丧命。如今乌拉那拉氏重施故技，借荣惠之手下毒，实则暗中种蛊...
"为何认定是我？"玉钦不解。
"因为..."允祥神色复杂，"蛊毒反噬，只有下蛊者或血亲能解。阿克丹无后，除了你..."
玉钦如遭雷击。祖母竟是...康熙的妃嫔？那她的父亲...
"玉柱大人是收养的。"允祥看出她的疑惑，"这事说来话长，先救皇上要紧！"
养心殿内，雍正己经气若游丝。玉钦扑到床前，看到皇上吐出的血虫，顿时明白了一切。她取出银针，在自己指尖刺了一下，将血滴入雍正口中。
"你这是..."允祥大惊。
"祖母教过..."玉钦脸色苍白，"情蛊需至亲之血..."
随着血滴入口，雍正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张太虚急忙按住他："快！念解蛊咒！"
玉钦俯身在雍正耳边，用满语轻声念诵祖母教过的古老咒语。渐渐地，皇上平静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蛊毒己解。"张太虚长舒一口气，"但皇上元气大伤，需静养..."
玉钦瘫坐在地，眼前阵阵发黑。允祥连忙扶住她："你也失血过多，快去歇着..."
"皇后..."玉钦虚弱地问。
允祥冷笑："己经软禁在坤宁宫。这次证据确凿，她抵赖不得。"
玉钦被安置在养心殿偏殿休息。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脸。睁开眼，雍正坐在床边，虽仍面色苍白，但眼神己恢复清明。
"皇上..."她挣扎着要起身。
雍正按住她："别动。"他声音轻柔，"朕欠你...太多。"
玉钦摇头："奴婢只是尽本分..."
"从今往后，在朕面前不必自称'奴婢'。"雍正突然道，"朕准你...称'我'。"
这是天大的恩典！玉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这是...将她视为平等之人？
"还有这个。"雍正从怀中取出那只刻有"阿克丹"的翡翠镯子，轻轻戴回她腕上，"物归原主。"
玉钦抚摸着镯子，突然发现内侧多了行小字——"雍正御赐，璃琅专属"。
"朕让人加刻的。"雍正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从今往后，你就是这深宫里...独一无二的玉璃琅。"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历经生死劫难，两颗原本疏离的心，终于在此刻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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