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端坐于高位、此刻却为她爆发出滔天怒火的身影，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主人……呜……”
一声带着无尽委屈和依赖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的喉咙，在寂静得可怕的大殿中响起，撕心裂肺。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主人”呜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玄翊的心头，他看到了她汹涌的泪水，看到了她眼中深不见底的委屈和恐惧，看到了她身上那刺眼的脏污和挥之不去的兽苑气息。
怒火在玄翊胸腔中狂暴地冲撞，几乎要撕裂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恨不得立刻将这欺上瞒下、折辱灵汐的青梧一掌拍碎！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灵汐此刻脆弱至极，需要的是安抚，而非目睹更血腥的场景。
玄翊深吸一口气，那吸气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可闻，他强行将滔天的怒火压入眼底深处，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但并未消失，只是化作了更冰冷、更沉凝的实质，笼罩着跪地的青梧。
“本君再问你一次，灵汐，被安置在何处？”
青梧浑身一颤，知道再无狡辩可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殿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帝……帝君恕罪！婢子……婢子将她安置在……灵兽苑东厢……是婢子自作主张！婢子……婢子见她野性难驯，恐其冲撞帝君清修，又……又思及其乃帝君‘灵宠’，与苑中灵兽‘同类’，更宜相处……婢子知错！婢子罪该万死！”
“同类？呵。”玄翊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讽刺与森寒。“好一个‘同类’！好一个‘为本君着想’！”
他不再看地上抖成一团的青梧，目光转向那个仍在无声落泪、身体微微颤抖的少女，看到她因为恐惧而更加蜷缩的身体，玄翊心中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又隐隐翻腾，但更多的是针扎般的刺痛。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主位，玄色的衣袍拂过光洁的地面，无声无息，却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青梧。”他在距离灵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依旧落在灵汐身上，话却是对青梧说的，“你既如此‘体贴’本君，又如此‘擅长’安置‘灵宠’，玄宸神宫这座小庙，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青梧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驱逐？帝君竟要将她逐出神宫？
“即日起，卸去仙婢首领之职，离开玄宸神宫。”玄翊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至于去处……本君念你多年侍奉，允你自选，是去白溟帝君的云海宫，还是赤霞帝君的星辉殿，亦或去下界仙山清修，皆随你意，收拾东西，即刻离开。”
这惩罚看似给了选择余地，实则极其严厉，被帝君亲口逐出神宫，无论去哪里都是巨大的耻辱和污点。
青梧面如死灰，爱喝番茄牛肉汤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立刻有值守的仙侍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失魂落魄的青梧架了出去，殿内只剩下玄翊和灵汐两人。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灵汐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孤单。
她依旧低着头，泪水不断滴落在身前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身上那股灵兽苑的气味在这纯净的仙气中仿佛是她耻辱的烙印。
玄翊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冰冷：“灵汐。”
灵汐身体又是一颤，却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她害怕，害怕看到主人嫌弃的眼神，害怕听到责备的话语，这里的每一口空气，每一道目光，都让她感到窒息。
“抬起头来。”玄翊的声音放得更缓了些。
灵汐迟疑了很久，才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
她的眼睛红肿，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惧、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无助，她看着玄翊，嘴唇翕动，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细弱蚊蝇：
“主……主人……这里……好可怕……他们……都看着我……说我……是妖……是祸害……连……连那些仙鹤……狮子……都……都讨厌我……这里……好大的规矩……好高的地方……我……我喘不过气……好像……好像被关在一个……很大……很漂亮的……笼子里……”
她终于将压抑在心底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天庭的森严等级，无处不在的规矩，那些冰冷的眼神和恶毒的流言，还有被视为异类、被丢进兽栏的屈辱……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沉重的锁链，勒得她无法呼吸，让她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随时会被这冰冷华丽的天庭碾碎。
玄翊看着她眼中那深切的痛苦和窒息感，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控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迟疑和生涩，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指尖触及她皮肤上沾染的微尘，眼神暗了暗。
“傻狗……”
他低低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自责，还有一丝无奈。
“这里是天庭，规矩是多些，人心……也复杂些。”
他的安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上位者惯有的轻描淡写，他没有承诺立刻改变什么，也无法立刻抹去她遭受的伤害，他能感受到灵汐此刻需要的或许不是空洞的保证，而是一个安全的、不被排斥的角落。
“不过，”玄翊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脏兮兮的衣裙和凌乱的头发，“本君既带你回来，便不会让人再随意欺辱你，青梧己受惩处。”
他站起身，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语气，“先去沐浴更衣，涤净尘污，此污浊之气，不配沾染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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