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里那根小小的、粉红色的火腿肠，胃里一阵阵翻腾。屏幕上的那个女孩，还在发消息，问我收到钱没有，后面还跟着个可爱的表情。那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
我骗了她。我真的骗了她。她那三千块钱，可能是我这辈子挣过的最脏最恶心的钱。
“呕…”我实在忍不住了，干呕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嘴，才没真的吐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是高兴，是特么的难受！是羞耻！是恨不得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旁边那个之前开单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像吃什么珍馐美味一样，小口小口地啃着那个干净的面包，喝着矿泉水。看到我的样子，她麻木地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候，狗哥又晃悠过来了。他看我拿着火腿肠发呆，脸上还挂着眼泪，咧开嘴嗤笑一声：“咋的？新猪仔还矫情上了？嫌少？告诉你，在这，能挣到吃的就是本事！骗不到钱的，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赶紧吃了，给老子继续干活！这才三千，离业绩标准远着呢！”
他把“业绩标准”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吓得赶紧把眼泪擦掉，手忙脚乱地撕开火腿肠的包装纸。那肠散发出一股廉价的香精和肉味（还不知道是不是肉），要是在以前，我看都不会看这种东西一眼。但现在，我知道，这就是我“表现好”的奖励，是我不挨打的护身符。
我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一口，胡乱嚼了几下就硬咽了下去。嗓子眼儿堵得厉害，那味道恶心得我想吐，但我死死捂着嘴，强迫自己吞下去。我不能吐，吐了可能还会挨打。
吃完了那根让我作呕的火腿肠，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住胃里的不适。狗哥还站在旁边盯着，我不得不重新拿起那部罪恶的手机。
那个女孩又发来了几条消息，问我投资平台怎么操作，怎么看收益。我看着那些问题，心里难受得滴血。哪有什么收益？那根本就是个假的APP，后台数字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等她发现钱取不出来的时候，她会怎么样？会哭吗？会报警吗？会恨死我这个骗子吗？
但我没得选。我只能继续演下去。我按照话术本上教的，发给她一个下载链接（当然是假的），然后教她怎么注册，怎么“买入”。我一边打字，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了一万句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屁用没有。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就像个被抽走了魂的傀儡，机械地加着人，机械地聊着天，偶尔能碰到一两个可能上钩的“猪”，我就得忍着恶心去“养猪”。效率很低，因为心里那道坎实在太难迈过去了。
到了晚上“下班”前，狗哥带着人来统计今天的“业绩”。大部分新来的都跟我一样，只开了那一小单，或者甚至一单都没开。但也有两个人，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心理素质强（或者说己经不要脸了），骗到了上万块钱！
狗哥对那两人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比哭还难看。当场就奖励了他们一人一盒泡面，还是带火腿肠的“豪华版”！那两人捧着泡面，脸上居然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好像干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似的。
而对我们这些业绩差的，狗哥的脸色就难看了。
“一群废物！吃的饭都喂狗了！”他骂骂咧咧地，虽然没再动手打人，但宣布：“今晚回去给老子把话术本抄十遍！明天早上交！抄不完的，老子让他尝尝电棍的滋味！”
又是惩罚！我心里一沉。抄十遍？那本话术本那么厚！这得抄到什么时候？而且房间里根本没灯！
但我们谁也不敢吭声。
被赶回“水牢房”的时候，果然，屋里黑漆漆的，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点走廊的光。有人小声问看守能不能给个灯或者蜡烛，换来的是一顿臭骂和威胁。
没办法，我们几个人只能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趴在地上，拿着发给我们的破圆珠笔和废纸，开始一笔一划地抄那该死的骗人话术。
地上又凉又硬，字写得歪歪扭扭，根本看不清楚。心里又急又怕，生怕抄不完明天倒大霉。那种感觉，真的太绝望了。
正抄得手腕酸疼，眼睛发花的时候，铁门突然开了。
一道手电光柱照进来，在我们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暗网迷城从妙瓦底到迪拜血色轮回》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狗哥和一个打手。
狗哥嘴里叼着烟，眯着眼：“哪个是汤文文？”
我心里咯噔一下，吓得手里的笔都掉了，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是…是我…”
“你起来。有人要见你。”狗哥的语气有点怪，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心里疯狂打鼓。谁要见我？为什么要见我？难道是我骗了那三千块钱的事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惩罚我？
我跟着狗哥走出水牢房，来到走廊上。走廊那头，站着一个身影，有点熟悉。
走近一看，我愣住了。
是李青青。
她换了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了，看起来比我们这些人精神多了。她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看到我出来，她脸上表情有点复杂，张了张嘴，没立刻说话。
狗哥斜眼看着我们，对李青青说：“快点说！别磨蹭！”然后走到一边抽烟去了，但明显还在听着。
“文文…”李青青往前走了两步，把手里那半瓶水递给我，“喝点水吧…”
我看着那半瓶水，又看看她。心里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恐惧、还有因为她而落到这步田地的怨恨，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我没接那水，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瞪着她，压低了声音，但带着哭腔和愤怒：“李青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李青青被我质问得脸色一白，眼神躲闪了一下，她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狗哥，然后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文文！你小点声！别喊！你想害死我们俩吗！”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来了这里，就认命吧！不想挨打，就拼命干活！骗人！骗得越多，日子才能好过一点！你看我…”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衣服，“我上个月业绩好，现在能住好一点的房间，一天能吃两顿饭…你…”
她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猛地一挥手，打掉了她递过来的那半瓶水！
“谁要你的破水！”我眼泪飙了出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都是你！把我骗到这个鬼地方！让我干这种恶心事！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我眼前一黑，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首接摔倒在地，嘴角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是狗哥！他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他指着摔倒在地的我，破口大骂：“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敢在这儿大呼小叫？还敢动手？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他又转向脸色惨白的李青青，骂道：“你也是！滚蛋！少他妈在这儿给老子惹事！”
李青青吓得浑身一抖，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和愧疚，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不敢再说，低着头赶紧转身跑了。
狗哥还不解气，又冲着我踹了两脚，踹在我大腿和胳膊上，疼得我蜷缩起来。
“妈的！晦气！给老子滚回去抄！抄不完一百遍！明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瘫在冰冷肮脏的走廊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嘴里全是血味，身上被踹的地方也钻心地疼。
眼泪糊了一脸，但我不敢哭出声。
我看着李青青消失的方向，心里那点因为见到她而升起的一丝微弱波动，彻底被这狠狠的一耳光打没了。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更深的绝望。
我知道，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闺蜜，只有猎人和猎物。
而我自己，连抱怨和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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