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被小心地推开石磊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带进一股清晨的凉意。他将一个油纸包和一竹筒水放在苏夜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大少爷，快吃点东西。这是我省下的早饭。”
苏夜阑没有客气，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咀嚼。一夜的痛苦消耗，让他此刻饥肠辘辘。
“外面的情况如何？”他边吃边问。
石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和您料想的差不多。苏平那家伙昨晚回去后大肆宣扬说柴房闹鬼，被二长老的孙子苏云飞当众打了一顿，现在成了整个苏家的笑柄。很多人都说他被您一句话吓破了胆，自己产生了幻觉。”
苏夜阑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如此一来苏平那边的人再想监视或者找茬，都会被人当成笑话，无形中为他争取了一些空间。
“二长老那边呢？”
“他下了死命令，”石磊的脸色凝重起来“不准任何人给您送食物和水，说要让您在里面自生自灭。门口守着的就是苏平的两个跟班，我刚才进来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引开他们的注意。”
“做得好。”苏夜 lading赞许道，“接下来你要继续扮演好那个鲁莽、笨拙的石磊。越是被人嘲笑，我们就越安全。”
“我明白。”石磊重重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大少爷，您让我留意的那个苏灵儿……我打听过了。她是个很可怜的姑娘，在炼丹房里就是个受气包，管事苏贵天天让她去处理最烫的药渣，一双手动不动就被烫伤。您关注她做什么？”
“一个被埋没的天才，我们未来的盟友。”苏夜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苏贵是二长老的远房亲戚，对吗？”
石磊一惊：“您怎么知道？没错，他就是仗着这层关系，才在炼丹房里作威作福。”
“这就对了。”苏夜阑的思路愈发清晰，“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而一个未来的炼丹大师其价值无可估量。”
他环顾西周，从烧火的柴堆里捡起一截烧剩下的木炭，又从自己破旧的衣摆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
“石磊，我要你再帮我送一样东西。”苏夜阑用木炭在布条上写下一行字，字迹虽潦草，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是……”石磊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火不在炉，而在心。渣不存滓，而在眼。”**
“什么意思？”石磊挠了挠头，表示看不懂。
“她会懂的。”苏夜阑将布条小心地折好，递给石磊，“你听好，你不能亲自交给她，更不能和她说话。今天傍晚，苏贵肯定又会让她去后山的废料坑倾倒药渣。你就趁那个时候，把这个布条放在她倒药渣时必经的一块青石上。记住，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石磊虽然不解其意，但对于苏夜阑的命令，他选择无条件执行。
……
黄昏，残阳如血。
苏灵儿提着一个沉重的木桶，艰难地走向苏家后山。木桶里装满了滚烫的药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热气炙烤着她纤细的手臂。
她今年才十五岁，面容清秀，但脸色蜡黄，神情总是怯生生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了掉进坑里摔死，可没人给你收尸！”身后传来管事苏贵不耐烦的呵斥声。
苏灵儿吓得一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她恨这份差事，更恨自己的无能。她明明能感受到那些草药中蕴含的灵性，能分辨出它们最细微的差别，可每当她尝试着去引动炼丹炉里的地火时，那火焰在她手中总是那么的狂躁和不驯，根本无法掌控。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炼丹房里公认的“废物”，只能干这种最粗重、最没人愿意干的活。
来到废料坑边，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一桶药渣倒了进去。灼热的烟尘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白色的布条被一块小石头压着，在晚风中微微拂动。
这里一向人迹罕至，怎么会有这个？
苏灵儿心中好奇又害怕，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西下无人后，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了那块布条。
展开一看一行潦草的炭笔字映入眼帘。
**“火不在炉，而在心。渣不-存滓，而在眼。”**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像两道惊雷，瞬间劈中了苏灵儿的灵魂深处！
火不在炉，而在心……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啊，她一首以为是炼丹炉里的地火太难掌控，却从未想过，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的“心”上？她的心，总是充满了恐惧、自卑和怯懦，这样的心，又如何能驾驭得了那霸道的火焰？
渣不存滓，而在眼……
她看着自己手中这块被苏贵视为垃圾的布条又看了看深坑里那些被当成废物的药渣。她忽然想到，很多古籍上记载，一些珍稀的灵药，其精华并非在花叶，而是在根茎的废渣之中。只是因为难以提炼，才被世人所忽略。
是自己眼界太窄，将它们看作了废物吗？
那……那我自己呢？
在所有人眼中，我也是个废物。可写下这句话的人，他似乎在告诉我，我不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她积攒多年的委屈和冰冷。她的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问题不在于她，而在于她的心，在于别人的眼光！
她紧紧地攥着那块布条仿佛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她环顾西周，空无一人。
是谁？到底是谁？
是谁在暗中观察着我，理解着我的痛苦，并给予我如此重要的点拨？
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然从苏灵儿的脑海中闪过。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后来跌落尘埃，却在昨日演武场上，依旧敢于吼出“莫欺少年穷”的苏家大少爷……苏夜阑。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苏灵儿的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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