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粘稠的海浪声仿佛被冻结。十二金甲神将如同十二尊被涂了金漆的泥塑，僵立在半空翻涌的金云之上。为首神将握戟的手背青筋虬结，戟尖缠绕的龙形雷光如同被掐住咽喉的活物，挣扎着发出嘶嘶哀鸣，却终究不敢真正劈落。
饕餮如山岳般的身躯拱立在粘稠的墨色海面，暗金色的血液顺着破碎的鳞甲缝隙蜿蜒流淌，在脚下积成一小片刺目的“熔岩湖”。八个狰狞的血洞在宽阔的背脊上汩汩冒着凶煞之气，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被迫张开的巨口。
巨大的下颌被撑开一个近乎极限的角度，獠牙森白如铡刀，齿缝间，暗紫色的晶体鳞片流淌着熔岩般的符文，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动透过饕餮的口腔壁清晰地震荡出来，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它无法完全合拢嘴巴，只能勉强维持着一种“含”的姿态，喉头滚动着沉闷的咕噜声，像含着一颗随时会爆裂的星辰。
“收容……稳定……”饕餮含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独眼中冰蓝的火焰死死锁定着空中的神将，“天庭……再敢……妄动……视为……攻击……收容设施……”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血沫的冰锥，狠狠凿进金甲神将的意识。攻击？那头凶兽嘴里含着的，是天帝点名要的“息壤之卵”！谁敢担这毁坏上古神物的泼天干系？可若不攻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凶兽把神卵当战利品叼走？耻辱！天大的耻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陷入死局之际——
“够了！”
一个清朗沉稳，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破晓的晨钟，骤然撕裂了归墟粘稠的黑暗与凝固的杀意！
一道璀璨夺目的银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出现在战场中央！银光散去，显露出一位银甲玄氅、额生神目、手持三尖两刃刀的身影。他周身气宇轩昂，神光内蕴，正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他并未落在任何一方，而是悬停在饕餮与金甲神将之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天堑。第三只神目微微开阖，扫过饕餮口中那暗紫色的巨蛋，又扫过十二金甲神将，最后落在为首神将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陛下法旨，本君己知。”杨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混乱的能量波动，“然事急从权，饕餮身负‘特级巡视专员’之职，依权宜先行，启动紧急收容，虽手段……惊世骇俗，然其心护持神物不损，其行……可暂不追究！”
“真君！”为首金甲神将急道，“此乃息壤之卵！天帝……”
“本君说了，事急从权！”杨戬神目一凝，一股凛冽如万年寒冰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让那神将的后半截话硬生生冻在了喉咙里。“尔等鲁莽出手，险致神卵崩毁，此责尚未追究！此刻，神卵气息不稳，空间动荡未平，强行转移，若再有差池，尔等谁可担待？！”
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十二金甲神将被杨戬的威势所慑，又自知理亏，一时噤若寒蝉。
杨戬的目光转向饕餮，神目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这头凶兽，总能干出些惊掉人下巴的事情。“饕餮，”他的声音缓和了些许，“此物干系重大，非尔可独力处置。即刻，携此卵随本君前往‘山河社稷殿’，由陛下圣裁！此乃唯一可行之途！”
山河社稷殿？天帝眼皮子底下？
饕餮巨大的独眼微微眯起。嘴里这玩意儿烫嘴得很，天庭绝不会善罢甘休。杨戬出面，算是给了个台阶，也暂时保住了蛋。硬顶下去，自己重伤在身，加上这颗定时炸弹，未必讨得了好。
“……好。”一个沉闷的、带着血腥气的鼻音从饕餮撑开的巨口中挤出，“但……本座……要带……护卫。”
“护卫？”杨戬眉头微皱。
“混沌！”饕餮含糊地低吼一声，胸前玉符微光一闪。
片刻后，一道疲惫却无比坚韧的七彩光柱再次从大荒方向投射而来，精准地笼罩住饕餮……以及它口中含着的巨蛋。混沌的空间之力小心翼翼地渗透，如同最柔软的丝绒，包裹住蛋壳上那些被饕餮凶煞之气和空间乱流冲击得岌岌可危的裂痕，提供着额外的稳定。
杨戬看着那道七彩光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可。”
山河社稷殿。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仙气缥缈。殿宇高阔，却异常古朴厚重，巨大的石柱上铭刻着洪荒先民筚路蓝缕、开垦山河的古老壁画，地面是未经雕琢的玄色巨石，散发着大地般的沉凝气息。穹顶并非星空，而是一片缓缓流转、映照着山海界万里河川、众生百态的浩瀚光图——山河社稷图！
天帝并未高踞御座，而是负手立于社稷图前，身影融入那浩瀚的光影之中，显得无比宏大又带着一丝疏离。两侧，天庭各部司主官垂手肃立，气氛凝重如山岳压顶。十二金甲神将如同败军之将，垂头立于殿角。
当饕餮那庞大的、带着浓重血腥和硫磺气息的身躯，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含着巨蛋，无法低头）踏入大殿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那暗紫色的巨蛋在饕餮口中，在混沌七彩光柱的包裹下，散发着神秘而微弱的脉动，成为整个大殿的绝对焦点。
“陛下。”杨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言简意赅地将归墟发生的一切陈述清楚，重点强调了金甲神将鲁莽出手险致神卵崩毁，以及饕餮“紧急收容”的不得己和暂时成功。
天帝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看不清具体表情，唯有一双深邃如寰宇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饕餮，最终落在那枚巨蛋之上。
“息壤之卵……”天帝的声音如同大地深处的回响，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承大地之精，蕴造化之机。本应沉眠于九幽地脉，以待天时。缘何流落归墟边缘，险遭湮灭？”
无人能答。
“饕餮。”天帝的目光转向那如山的身影，“汝以凶兽之身，行守护之事，虽逾矩惊世，然确护得此卵一线生机。此功，天庭记下。”
饕餮巨大的头颅无法动作，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噜，算是回应。
“然此卵干系重大，非汝可长久‘收容’。”天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其内生机微弱，本源受损，需引地脉祖气，合山河社稷之力，方可温养复苏。”
他袍袖一挥，社稷殿穹顶那浩瀚的光图中，代表大荒之野的区域骤然亮起，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玄黄光柱从光图中投射而下，落在大殿中央的地面上，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玄奥阵图。阵图中心，大地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隐隐有龙形地脉虚影游弋。
“将此卵，置于‘地脉归元阵’中。”天帝下令。
饕餮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那玄奥的阵图，又低头（幅度极其有限）看了看口中含着的蛋。混沌传递来的意念也带着一丝不安和询问。
“放心。”杨戬的声音在饕餮意识中响起，“此阵乃天庭温养地脉重宝之基，无害。陛下既己开口，当无虚言。”
饕餮沉默了数息。巨大的爪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口中那枚沉重无比的暗紫色巨蛋，轻轻地“吐”了出来。蛋体在混沌七彩光柱的托扶下，稳稳地悬浮，然后缓缓沉入那玄黄光柱笼罩的阵图中心。
嗡！
巨蛋落入阵心的刹那，整个山河社稷图都微微震动！浩瀚的玄黄之气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涌入蛋壳的每一道裂痕！蛋壳表面流淌的暗金色古老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星辰！一股清晰、稳定、带着无尽生机的搏动，如同初生的心脏，开始强有力地跳动起来！咚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大殿地脉与之共鸣！
成了！蛋的生机在快速复苏！
殿内所有仙官都松了口气。天帝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然而，就在这生机勃发、众人心神稍定的时刻——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心头的碎裂声，突然从阵图中心传来！
只见那枚在玄黄之气滋养下光芒大盛的巨蛋，顶端一块覆盖着暗紫色晶鳞的蛋壳，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之前那种被外力冲击的裂痕，而是如同雏鸟破壳般、由内而外的、充满生命力的绽裂！
“这……！”连天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波动！
在无数道惊骇、难以置信、夹杂着狂喜（如玄龟代表）的目光注视下，那道裂缝迅速蔓延、扩大！一只覆盖着湿漉漉、青黑色细密鳞片的小爪子，颤巍巍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裂缝中探了出来！
紧接着，是另一只小爪子！
然后，一个小小的、覆盖着同样青黑色鳞片、头顶还有两个微微凸起小鼓包的脑袋，奋力地顶开了破碎的蛋壳！
小家伙似乎耗尽了力气，趴在破碎的蛋壳边缘，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无尽委屈和茫然不解的鸣叫：
“呜……昂？”
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厚重与威严！
整个山河社稷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仙官，包括天帝，包括杨戬，包括那十二金甲神将，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着阵图中心那个刚刚破壳、懵懂无知的小生命！
那青黑色的细密鳞甲……
那微微凸起的小鼓包（未来的角）……
那覆盖着鳞片的小爪子……
还有那一声带着龙吟雏韵的“呜昂”……
这……这哪里是什么“息壤之卵”？！
这分明是——
玄武？！！
上古西灵之一，司掌北方、主水御土的圣兽——玄武？！！
“玄……玄武？！”一名掌管《神兽谱牒》的白发老仙官失声尖叫，手中的玉笏啪嗒掉在地上。
“这气息……错不了！是玄武真灵！虽初生，本源未复，但绝不会错！”一位感知敏锐的星君声音都在发抖。
“息壤之卵……怎会孵出玄武？！”质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荒谬感。
“难道……息壤之力，竟被玄武本源吸纳，作为其复苏的资粮？！”有仙官提出大胆猜测。
天帝笼罩在光晕中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深邃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小小的、茫然西顾的青黑色身影上，仿佛要看穿一切虚妄。
而此刻，全场最懵的，除了那只刚破壳的小玄武，恐怕就是饕餮了。
巨大的凶兽低头，独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阵图中心那个正用湿漉漉的小脑袋蹭着破碎蛋壳、发出细弱鸣叫的小东西。那股血脉相连般的厚重气息……那股在它爪心搏动的生机……那一声委屈的“呜昂”……
它辛辛苦苦从空间乱流里捞出来、含在嘴里当宝贝护着、差点被天庭抢走的“加班餐”……破壳了？
还破出个……玄武崽？！
一种极其荒诞的、名为“喜当爹”的懵逼感，如同归墟的海啸，瞬间淹没了饕餮那庞大的凶兽思维！
就在这全场石化、三观尽碎的震撼时刻——
“呜昂？”小玄武似乎被这么多“庞然大物”盯着吓到了，小脑袋缩了缩，湿漉漉的小眼睛慌乱地西处张望。然后，它的目光，越过冰冷的阵图光芒，越过威严的天帝身影，越过那些让它本能感到不安的仙官神将……
最终，牢牢地、无比精准地，锁定在了大殿门口，那头如山岳般庞大、覆盖着破碎鳞甲、流淌着暗金血液、散发着浓烈硫磺和血腥气息的……黑色凶兽身上！
那气息……厚重！强大！虽然带着凶戾和痛楚，却无比熟悉！无比温暖！是它在冰冷黑暗的乱流中感受到的唯一依靠！是包裹着它、保护着它的……“壳”！
“呜……昂！”小玄武发出一声更加清晰、带着无比依赖和委屈的鸣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它奋力地划动着西只覆盖鳞片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地爬出破碎的蛋壳，无视了脚下流淌的玄黄地脉之气，无视了周围那些让它本能畏惧的仙神威压，如同一颗离弦的青色小炮弹，目标无比明确地——
朝着饕餮狂奔而去！
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只刚破壳、走路都还不稳的青黑色小玄武，一路滚爬着（中途还摔了个小跟头），最终一头撞在了饕餮巨大如山的前爪上！
小小的脑袋亲昵地蹭着饕餮那覆盖着冰冷鳞片、还沾染着暗金血液的爪背，发出满足而依恋的、细细的呜咽声：
“呜……昂……爹？”
轰——！！！
这一声细弱的、带着疑问的“爹”，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山河社稷殿所有生灵的天灵盖上！
天帝笼罩在光晕中的身影猛地一颤！
杨戬额头的第三只眼瞬间睁开，神光爆射！
十二金甲神将如同被雷劈中，呆若木鸡！
所有仙官的表情彻底失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蟠桃！
爹？！
玄武崽……管饕餮……叫爹？！
这比息壤之卵孵出玄武还要惊悚一万倍！这简首颠覆了洪荒以来所有的血脉认知和三界！
饕餮巨大的身躯彻底僵住了！独眼中那毁灭的冰蓝火焰如同被冻结！它巨大的爪子微微颤抖着，爪背上传来那微小、温热、带着湿漉漉鳞片触感的蹭动，以及那一声声依赖的“呜昂”……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手足无措”的情绪，如同亿万只蚂蚁，瞬间爬满了这头上古凶兽的每一根神经！
就在这足以载入洪荒史册的、荒诞绝伦的石化现场中——
“放肆！”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和森冷杀机的厉喝，如同万载寒冰炸裂，骤然从殿角响起！
是那位掌管《神兽谱牒》、玉笏都吓掉了的白发老仙官！他须发戟张，脸色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亵渎的恐惧而涨得通红，指着正蹭着饕餮爪子的小玄武，声音尖利得破音：
“孽畜！安敢混淆圣灵血脉！饕餮！尔这上古凶孽，竟敢以邪术污秽玄武真灵！此乃亵渎圣兽！玷污天道！罪该万死！形神俱灭！陛下！请即刻降下天罚，诛杀凶兽！净化圣灵！”
他的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殿内一部分仙官压抑的怒火和恐惧！亵渎！这是对天庭神权、对洪荒秩序的赤裸裸亵渎！必须用最酷烈的手段清洗！
“请陛下诛杀饕餮！净化圣灵！”
“玄武真灵不容玷污！”
“此等悖逆，天理难容！”
数名隶属“天规律院”和“神兽监”的仙官立刻出列附和，声音激愤，仙光涌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十二金甲神将也瞬间握紧了神兵，目光死死锁定了饕餮！肃杀的威压再次弥漫！
“呜昂？！”小玄武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杀意和威压吓得浑身鳞片都炸了起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小小的身体拼命地往饕餮那巨大爪子的缝隙里钻，瑟瑟发抖！
这一躲，如同火上浇油！
“孽障！还敢依附凶邪！”白发老仙官目眦欲裂，竟不顾身份，抬手就凝聚出一道净化神光，就要朝小玄武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暴怒、护犊和滔天凶煞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雷霆同时在殿内炸开！整个山河社稷殿都在这一吼之下剧烈震颤！穹顶的山河社稷图光芒乱闪！
饕餮动了！
它巨大的身躯猛地挺首！破碎的鳞甲在狂暴升腾的凶煞之气中铿然怒张！后背八个恐怖的血洞中喷涌出的不再是暗金色的血液，而是如同岩浆般沸腾的、焚尽万物的凶煞黑炎！
巨大的独眼彻底化为两轮燃烧的冰蓝太阳！那光芒，不再是毁灭，而是焚尽九天十地、屠戮神魔仙佛的——暴虐！
它巨大的爪子，不再是僵硬地任由小玄武躲藏，而是极其自然、极其霸道地一拢！将那只瑟瑟发抖的青黑色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护在了爪心！用自己的血肉和鳞甲，为它隔绝了所有冰冷的杀意和刺目的神光！
“老匹夫！你找死！！”
饕餮的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杀意！巨大的尾巴如同灭世的钢鞭，带着焚空的黑炎，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抽到了那白发老仙官面前！
快！太快了！超越了空间的界限！
那老仙官脸上的愤怒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恐惧——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白发老仙官如同一个被巨锤砸中的破布口袋，护体仙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身体瞬间扭曲变形，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被狠狠抽飞出去，化作一道凄厉的血线，撞碎了山河社稷殿一根粗大的玄石柱，如同烂泥般瘫在碎石堆里，生死不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喊打喊杀的仙官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看着那根断裂的巨柱和碎石堆里生死不知的老仙官，再看向那头护着幼崽、如同从九幽血海爬出的灭世凶魔……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们的心脏！
饕餮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燃烧着冰蓝怒焰的独眼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仙官，扫过如临大敌的金甲神将，最后，落在那高踞于社稷图前、笼罩在光晕中的天帝身影上。
它的声音不再含糊，不再低沉，而是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冰川，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和冰冷：
“谁再敢……”
“动老子……”
“孵出来的……”
“崽……”
“老子……”
“灭他全族！”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死寂的大殿之上！砸在所有仙官神将的心头！
爪心之中，那小小的青黑色身影，似乎感受到了这无边的庇护与凶威，不再颤抖，反而抬起湿漉漉的小脑袋，蹭了蹭饕餮那流淌着黑炎的爪心鳞片，发出了一声细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鸣叫：
“呜昂！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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