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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谁在数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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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光乍破,工赈司外己是人潮如蚁,声浪滔天。

晨风裹挟着尘土与汗味扑面而来,夹杂着粗布衣裳摩擦的窸窣声、孩童哭闹的尖利嗓音、老者拄杖叩地的笃笃响。

阳光斜刺入街口,将攒动的人头拉出长短不一的影子,像一片被风吹乱的麦茬地。

十三县的百姓,无论老幼,手中都紧紧攥着那本记录了他们血汗的劳绩簿——纸页早己泛黄卷边,指腹处甚至磨出了毛刺,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他们的眼神在破晓微光中闪烁,混杂着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期待与根深蒂固的不安,如同干涸河床突然听见远处雷鸣,既盼雨降,又惧洪来。

人群拥挤,肩撞肘推,粗粝的麻布蹭过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痒与灼热。

焦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连空气都变得滞重,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铜锣自高台炸响,穿云裂石,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余音嗡鸣,在耳膜上震出细密的麻感,仿佛天地骤然平息。

谢无咎一身劲装,立于工赈司门前高台之上,面沉如水。

他脚下青石被露水浸润,映出他冷峻的倒影,宛如一尊未出鞘的刀。

他身后,三面巨大的木榜被缓缓竖起,榫卯咬合的“咔哒”声清晰可闻,引得万人瞩目。

木纹粗粝,墨字如铁,尚未干透的漆黑笔画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奉顾大人令,民股分红,三榜公示!”谢无咎的声音如刀劈竹,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其一,红榜!详列各人劳绩、应得分红,一钱一厘,清清楚楚!”

人群骚动起来,无数人踮起脚尖,脖颈伸长如鹤,目光死死钉在红榜之上。

有人踮脚时踩到旁人鞋面,引来一声闷哼,却无人回头争执——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与数字攫住。

“其二,白榜!列各村、各里、各保之监督人姓名,凡账目有差,唯他们是问!”

这话一出,人群中几个穿着体面的里正脸色微变,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粗布袖口下冷汗悄然渗出。

“其三,黑榜!”谢无咎语调一寒,如霜刃出鞘,“凡有质疑、投诉,皆可列于此榜,工赈司当场查核!若属实,严惩不贷!若诬告,亦有法办!”

话音刚落,一个黑瘦的汉子从人群中挤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渠泥,他指着红榜上一个名字,声嘶力竭地吼道:“小人要告发!我们村的王里正虚报了十个修渠劳工!那十个人,都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根本没下过一天苦力!”

全场死寂。

风仿佛也停了,连尘埃都悬在半空。

所有人目光如钉,聚焦在那个被点名的王里正身上。

他瞬间面如土色,喉结上下滚动,强自镇定道:“你……你血口喷人!”

“带账房,核账!”谢无咎看也不看他,只冷冷下令。

两名身着青衣的账房先生立刻抬出一张桌案,木脚与青石相触,发出沉闷的“咚”声。

当着数千人的面,他们将那村的劳绩簿与工赈司的底账逐一比对。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算珠拨动的清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每一颗珠子都在敲打人心。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账房先生起身,对谢无咎躬身道:“大人,该村所报劳工与实际签到人数,确有十人之差!”

轰!人群炸开了锅。

惊呼声、咒骂声、拍手叫好声如浪翻涌。

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地指向王里正,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有老妇人眼含热泪,喃喃道:“天理……天理还在……”

“拖下去,杖二十,追回赃款,革除里正之职,永不录用!”谢无咎的判决没有丝毫犹豫。

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将如泥的王里正拖到台前,在一片惊呼声中,板子重重落下。

“啪——!”第一声板子撕裂空气,沉闷的击打声与皮肉相触的钝响混作一团,随即是凄厉的惨嚎,尖锐得刺破耳膜。

百姓们下意识后退半步,掌心沁出冷汗,脊背却泛起一阵战栗的快意。

那一记记重锤般的声响,敲在每一个百姓的心上。

围观众人先是哗然,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掌声如雷,跺脚声震得地面微颤,孩童被抱起高高抛向空中,笑声与欢呼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

这是云州十年来,不,是百年来第一次,他们这些泥腿子,竟能亲眼看着一个官吏因为贪墨他们的血汗钱而被当众查账、当众惩处!

喧嚣声如潮水退去,阳光斜照进工赈司的窗棂,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如金粉般游弋。

账房深处,唯有算珠轻响,如细雨落瓦。

薛知微伏案抄录,指尖忽顿。

他拿起一份石门村的劳绩报告,上面记录着“修渠工日三百二十个”。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顾云帆前几日丢给他的一本小册子,名为《单位效率推算法》。

他翻开册子,目光扫过“土方量=渠长×渠宽×渠深”一行字,脑海中忽地浮现出父亲在堤坝上指着泥泞沟渠的背影:“知微,修渠不是凭空记工,得看土方、坡度、运距……虚报一日,百姓就少一口饭。”

他取过算盘,指尖飞拨,珠声清脆如雨打芭蕉。

片刻后,猛地站起,脸色因激动而涨红。

不对!

严重不符!

按照这个土方量,最多只需要二百二十个工日!

这意味着,里正和工头勾结,凭空虚报了整整一百个工日,冒领了三成多的分红!

他抓起账册,冲进顾云帆的公房,将自己的发现激动地呈上。

顾云帆静静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算得对。”

“那……那下官这就去揭发他们!”薛知微急切道。

“不要去。”顾云帆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为何?”薛知微不解,“这是明晃晃的贪赃枉法!”

顾云帆抬起眼,目光深邃:“抓一个王里正,能让百姓欢呼一日。但若让十三县的百姓,人人都学会你这套算法,让他们自己去发现谁是贼,谁在偷他们的钱——这,才是民股分红的真正意义。”

薛知微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次日,工赈司门口张贴出一份前所未见的公告——《劳作效率参考表》。

修一丈渠要多少土方,砌一尺墙需几块砖,运一车石能记几个劳绩点,所有标准一目了然。

墨迹未干,纸页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百姓们起初还只是好奇围观,渐渐地,有人开始拿出自己的劳绩簿,对着表格窃窃私语。

一个穿褪色青衫的老塾师颤巍巍地举起算盘,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村修渠八十丈,按此表应耗工一百九十二日,实报三百!多出一百零八日!谁吃了这笔钱?!”

几个村民立刻围拢,一人念表、一人翻簿、一人拨算盘,指尖在珠上跳跃,额头沁出汗珠。

很快,质疑声如同被点燃的野草,从一个角落蔓延至整个人群,最终汇成了一股冲向黑榜的汹涌浪潮。

与此同时,云州士绅的领袖,陆明远,正一脸错愕地站在工赈司的账房里。

他受顾云帆之邀前来“参观”,却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十几名出身寒门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几个识字的农户子弟,正襟危坐,手中握着毛笔,神情专注地审核着各县送来的账册。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算珠轻响交织,竟成了一曲陌生的秩序之歌。

“顾大人,此非乱政乎?!”陆明远须发微颤,指着那些年轻人,厉声质问顾云帆,“账册乃官府机密,关乎一州钱粮运转,岂能容此等庶民窥探!纲常何在?体统何在?”

顾云帆不急不恼,请他坐下,亲手递上一杯粗茶。

茶汤浑浊,浮着几片碎叶,热气氤氲,带着粗陶碗特有的土腥味。

“陆公,您常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民为贵’,您讲了三十年。可您是否问过百姓,他们究竟‘贵’在何处?”

不等陆明远回答,顾云帆自顾自道:“在我看来,就贵在他们能亲手掂量自己打的粮食,能亲口尝出饭菜的咸淡,能亲眼看清一碗米到底值几个铜板。这,就是他们最朴素的‘贵’。”

他翻开一本账册,指尖抚过墨字,指着其中一栏:“陆公请看,上月,城东屯田营上报虚耗粮秣三千石,理由是仓库潮湿,鼠患成灾。若非此次民股分红需要将所有开支公之于众,这三千石粮食的去向,便又是一笔糊涂账。百姓不是不懂,他们只是从未被允许去懂。”

陆明远死死盯着那一行字,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生所学的圣贤之道,在这一刻,被这本沾着墨香与泥土气息的账册冲击得摇摇欲坠。

许久,他缓缓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在踏出账房门槛的那一刻,他默默地解下了腰间那块象征着他士绅领袖身份、温润华美的羊脂白玉佩,随手放在了门边的窗台上。

玉佩与粗木窗台相触,发出极轻的一声“嗒”,仿佛旧秩序最后的叹息。

夜色渐深,窗纸忽被夜风掀起一角,一道黑影无声落地,连烛火都未晃动。

谢无咎解下斗篷,低声开口:“大人,谢氏有动静了。”

“他们暗中联络了云州各大盐商,正不惜血本,以三倍的高价,试图从百姓手中收购那些纸质的‘民股凭证’。他们想用钱,把我们分下去的权力,再悄悄买回来,从根子上控制十三县的经济命脉!”

顾云帆笔锋一顿,墨滴缓缓坠落,晕开一圈幽暗的痕迹。

他冷笑一声:“他们终于看懂了。谁掌握了分红权,谁就掌握了人心。动作倒是快。”

他毫不犹豫地连下三道命令:“第一,立刻传令十三县,所有‘民股凭证’即刻作废,改为统一发放铁牌,上刻姓名籍贯,凭牌对人,不得转让!分红前,必须由各村三老联名审核,确认无误方可发放。”

“第二,命魏猛即刻组建‘暗账巡查队’,化整为零,布入十三县。不必打草惊蛇,专查那些虚报冒领、私下交易、官商勾结的阴私之事,有一个,记一个!”

“第三……”

一道道指令发出,一张无形的大网,比谢氏的阴谋更快、更密地铺向了整个云州。

又是一个深夜,顾云帆独坐灯下,翻阅着各地汇总的汇报。

他忽然发现,有一个县的分红率异常偏低,百姓的劳绩录入也比其他地方慢了数倍。

稍一追查,便发现是该县县令阳奉阴违,故意拖延、压制百姓分红,想以此向上峰表功,证明他的治下“安稳”,不需要这种“旁门左道”。

顾云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

他叫来谢无咎,让他将该县“分红不足”的具体数据,以及与其他十二县的鲜明对比,整理成文,匿名投递到其余十二县的公告栏上。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云州。

起初是议论,而后是愤怒。

“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他们那边分红堆成山!我们辛辛苦苦,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他们有,我们没有!”

不公的怒火一旦被点燃,便再也无法扑灭。

抗议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最终首冲州府,连州牧都坐不住了,只得连夜撤换了那名自作聪明的县令。

顾云帆缓缓合上账册,对身旁一首默默陪伴的萧晚萤轻声道:“你看,恐惧源于未知,而愤怒,则源于不公。真正的控制,不是靠刀剑,而是始于让所有人都看见数字。”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疲惫如潮水涌来。

窗外,不知哪家孩子正数着铜板,一枚,两枚……清脆的笑声穿透夜色,像是一颗颗落进干涸大地的雨滴。

一户贫苦人家正围着昏黄的油灯,将刚刚领回的一串串铜板摊在桌上。

铜绿斑驳,边缘磨得发亮,散发出淡淡的金属腥气。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用稚嫩的小手,一枚一枚地数着,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数着数着,便咧开嘴,笑出了清脆的声响。

云州的夜,看似因这万家灯火下的窃窃私语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然而,顾云帆的目光却越过这片温暖的光晕,望向了更深沉的黑暗。

他搅动的,是云州数百年来的财富格局与权力根基。

那些被他击败的,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朽木。

而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那些你看不到的暗流。

在云州这盘大棋上,真正致命的棋子,往往是在棋盘之外,于无人注视的阴影中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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