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监狱的铁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楚云飞踏着马靴刚走到巷口，腰间的勃朗宁突然撞在门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手按住帽檐，眼角的余光扫过墙根蜷缩的乞丐——那乞丐袖口露出半截八路军绑腿，正是唐正国的人。
“楚团长倒是消息灵通。”巷尾传来脚步声，唐正国提着驳壳枪从阴影里走出，粗布军装还沾着地道里的泥土。
两人中间的青石板路上，几只蚂蚁正拖着半块窝头，在暮色里匆匆奔走。
楚云飞冷笑一声，手指叩了叩枪套：“苏小姐是白长官的人，轮不到你们土八路来凑热闹。”
话刚落音，监狱高墙内突然传来枪响，紧接着是狱警的惨叫。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拔枪冲向大门
“砰！”唐正国一脚踹开虚掩的铁门，门轴断裂的声响里，两个伪军举着步枪冲出来，被楚云飞抬手两枪撂倒。鲜血溅在门楣的“模范监狱”匾额上，红得刺眼。
“跟我来！”楚云飞率先冲进走廊，皮鞋踩在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唐正国紧随其后，驳壳枪指向前方，突然瞥见左侧牢房里有动静——铁栅栏后，十几个日军俘虏正扒着栏杆张望，为首的少佐嘴角还挂着冷笑。
“楚团长来得正好！”少佐用生硬的中文喊道，“天皇陛下说了，要和国民党合作……”
“住口！”楚云飞猛地转身，勃朗宁的枪口抵住少佐的额头。
俘虏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人用日语喊着“大东亚共荣”，有人竟从床板下摸出藏着的匕首，对着铁栅栏乱砍。
唐正国趁机踹开隔壁牢房的门，苏婉正靠在墙角，旗袍下摆被撕裂，露出的小腿上有一道新鲜的刀伤。
她看到唐正国，突然睁大眼睛：“正国，小心……”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云飞的副官带着一队宪兵冲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僵在原地——自家团长用枪指着日军俘虏，而八路军的人正扶着苏婉往外走。
“楚团长，这……”副官刚要开口，少佐突然挣开宪兵的手，朝着楚云飞喊道：“你们国民党和共产党斗了这么多年，难道忘了九一八是谁占了你们的东北？现在天皇愿意给你们机会，一起消灭共党……”
“啪！”楚云飞反手一巴掌抽在少佐脸上，军帽掉在地上，露出光秃秃的头顶。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老子打鬼子的时候，你还在东京街头偷面包呢！”
唐正国扶着苏婉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向楚云飞，发现这位国民党团长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方才俘虏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两党之间最敏感的神经。
“楚团长，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
唐正国的声音打破沉默，“日军马上就要来扫荡，苏小姐手里的情报能救上千人的命。”
楚云飞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枪。他弯腰捡起军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突然对副官说：“把这些俘虏看好，要是再敢乱说话，就地处决。”
就在这时，监狱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苏婉脸色一变，抓住唐正国的胳膊：“是日军的宪兵队！他们肯定是冲着情报来的！”
楚云飞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三辆军用卡车停在巷口，日军士兵正端着步枪往这边冲。他回头看向唐正国，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看来今天咱们得并肩作战了。”
唐正国点点头，把苏婉护在身后：“你带苏小姐从地道走，我来掩护。”他指了指墙角的暗门，那是之前侦查时，发现的逃生通道。
“不行！”苏婉突然挣脱唐正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这是日军扫荡的路线图，必须尽快送出去。你们俩都得走，我来引开他们。”
楚云飞一把夺过地图，塞进怀里：“胡闹！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白长官交代？”
他转身对副官下令：“你带苏小姐从地道走，我和林同志在这里阻击日军。”
副官刚要争辩，唐正国己经举起驳壳枪：“别废话了！日军己经到门口了！”他朝着冲进来的日军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过走廊，击中为首士兵的胸膛。
楚云飞也端起枪，勃朗宁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目标。
两人背靠背，在狭窄的走廊里形成一道火力网。日军的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阵阵烟尘，把“模范监狱”的匾额打得粉碎。
“楚团长，你枪法不错啊！”唐正国一边换弹匣，一边喊道。
“哼，比你们土八路强点。”楚云飞嘴上不饶人，却把弹匣扔给唐正国，“接着！”
苏婉被副官护着往地道口退，回头看到两人并肩作战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
她想起在日本留学时，山本曾对她说：“中国人最擅长内斗，永远成不了气候。”可此刻，两个立场不同的军人，正用生命守护着同一份信仰。
“快走！”副官拉了苏婉一把，两人钻进暗门。
地道里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苏婉回头望去，只能看到唐正国的驳壳枪在火光中闪烁，如同黑暗中的星星。
走廊里的枪声渐渐稀疏，楚云飞的子弹己经打光。
他拔出腰间的军刀，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正是之前从日军少佐手里缴获的那把，刀身上“武运长久”西个字，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楚团长，我来帮你！”唐正国也拔出匕首，就朝着冲上来的日军扑过去。两人背靠背，军刀和匕首交替挥舞，在狭窄的走廊里杀出一条血路。
日军少佐趁机从牢房里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对准了楚云飞的后背。
唐正国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楚云飞，匕首狠狠刺进少佐的胸膛。
“天皇陛下……”少佐吐出一口鲜血，手指还在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唐正国的耳边飞过，打在墙壁上。
楚云飞反手一刀，砍掉了少佐的头颅，鲜血喷溅在“靖康耻”的刀穗上——那是唐正国从抗清义士尸骨旁捡到的刀穗，此刻正染着日军的血。
“撤！”楚云飞大喊一声，拉着唐正国往地道口跑。身后的日军己经冲了过来，子弹在他们脚边溅起阵阵火花。
两人钻进暗门，唐正国反手关上石门。
地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楚云飞掏出火柴，点燃一根火把，火光中，两人的脸上都沾着鲜血，眼神却格外明亮。
“下次再见面，可就不一定是战友了。”楚云飞拍了拍唐正国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唐正国笑了笑，把匕首插回腰间：“不管什么时候，打鬼子的都是中国人。”
火把的光芒在地道里摇曳，照亮了前方的路。
两人并肩往前走，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历史的回响——从明末抗清的义士，到如今抗日的军人，这片土地上，总有不愿屈服的人，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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