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国的手刚触到地道暗门的铜环，苏婉的枪口就顶在了他后腰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粗布军装，像条毒蛇缠得人发紧。“林队长，你敢把他藏进去，我现在就开枪。”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狠劲，指尖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
地道入口藏在灶台后的柴堆里，张学良刚刚弯着腰钻进去半截，听见动静又回过头，墨镜早摘了，眼底的红血丝混着惊惶，倒没了半分少帅的威风。
“林同志，这是……”他话没说完，就被唐正国猛地推进地道，厚重的木板“哐当”一声合上，还没等堆上柴禾，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哗啦”声。
“不好！”唐正国猛地拽过苏婉，把她按在墙角的草垛后。
两人刚藏好，就见村口的老槐树轰然倒地，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弹孔溅起木屑，十几个穿着黄军装的鬼子端着三八大盖，正弯着腰往村里摸，领头的山本太郎的副官山下横二少佐举着军刀，刀鞘上的红绸子在夜色里晃得刺眼。
苏婉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不可能……我还没发密电……”
她早上藏在村头老井旁的发报机，连天线都没来得及架，怎么会引来鬼子？
唐正国盯着她，突然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半截密电码本，封皮上竟沾着一点淡黄色的水渍——那是日军常用的追踪药剂，遇空气会显色，刚才争执时就蹭到了草垛上。
“是你密电本上的追踪剂。”唐正国压低声音，抓起墙根的步枪，“鬼子是冲着张学良来的，你被相田俊二耍了！”
话音刚落，院墙上就翻进两个鬼子，刺刀朝着草垛就扎过来。
唐正国猛地推开苏婉，抬手就是一枪，崩了左边的鬼子；右边的鬼子举刀劈来，他就地一滚，抄起地上的柴刀，一刀砍在鬼子的手腕上，军刀“当啷”落地;紧接着又是一刀，鬼子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溅了满地。
村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队员们从各家各户冲出来，手里的土枪、大刀对着鬼子猛砍，可鬼子的机枪架在村口的土坡上，“哒哒哒”的枪声压得人抬不起头。
唐正国趴在磨盘后，看着队员们一个个倒下，急得额头冒冷汗——游击队就三十来人，弹药还不足，硬拼根本不是对手。
“村外有国民党的部队！”负责放哨的小王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是楚云飞的人，就在三里外的山头上，可他们就看着，不动弹！”
唐正国心里一沉，他早听说国民党有“暂不与共党协同”的命令，楚云飞这是在按兵不动。他咬了咬牙，突然抓起两枚手榴弹，拔掉拉环就往村外扔。
“轰隆！”两声巨响，手榴弹在山脚下炸开，火光映亮了半个夜空。
山头上，楚云飞正靠在树干上抽旱烟，听见爆炸声，猛地把烟锅子往地上一摔。
“他娘的委员长！”他踹了一脚身边的副官，“没看见鬼子在欺负中国人？传令下去，跟老子冲！”
副官还想说什么，却被楚云飞一眼瞪回去：“少废话！都是爹妈生的，难道看着老百姓被鬼子宰？出了事我担着！”
话音刚落，他就抄起步枪，带着百十号弟兄冲下山坡，子弹朝着鬼子的机枪阵地就扫过去。
村里的鬼子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支国民党部队，顿时乱了阵脚。
唐正国趁机喊了声“冲”，队员们跟着楚云飞的人一起扑上去，虽然两边的人互相瞪着眼，枪托都快顶到对方的胸口，可枪口却齐刷刷地对着鬼子。
苏婉也端起了枪，她躲在唐正国身后，瞄准一个正要逃跑的鬼子，扣下扳机。
子弹穿过鬼子的后背，她却突然晃了晃，唐正国回头一看，她的胳膊被流弹擦破了，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袖口。“你没事吧？”他伸手想帮她包扎，却被苏婉躲开了。
“别碰我。”她咬着牙，又开了一枪，“我欠你的，打完这仗再还。”
山下横二见势不妙，挥着军刀想突围，却被楚云飞拦住。
“小鬼子，想跑？”楚云飞冷笑一声，举枪就射，子弹擦着山下横二的耳朵飞过，吓得他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
唐正国趁机绕到他身后，举起砍柴刀就劈过去，山下横二慌忙举刀格挡，刀刃相撞的“铛”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八嘎！”山本太郎怒吼着，一刀刺向唐正国的胸口，唐正国侧身躲开，反手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苏婉突然扔来一把步枪，唐正国接住，顺势往前一刺，步枪的刺刀首接刺穿了山下横二的胸膛。
山下横二捂着胸口，脸上的肉抽搐着，嘴里还在 “啊啊啊”地喊。鲜血首射，不一会就死了。其他的鬼子见到头目己死，顿时就没了斗志，有的举手投降，有的扭头就跑，他们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战斗结束后，村里一片狼藉，尸体遍地都是，老百姓们哭着从地窖里钻出来，收拾着被毁坏的家园。
楚云飞走到唐正国身边，递给他一支烟：“林队长，这次算我们帮你们，下次再见面，可就不一定了。”
唐正国接过烟，却没点燃：“多谢楚团长，不过我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是能一起打鬼子。”
楚云飞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带着弟兄们离开了。苏婉站在一旁，看着楚云飞的队伍消失在夜色里，又看了看唐正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唐正国走到地道口，掀开木板，张学良从里面钻出来，脸色苍白：“林同志，多谢你们……”
“先别说这些了。”唐正国打断他，“鬼子虽然被打退了，但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得赶紧把你送到延安去。”
他回头看了苏婉一眼，“你也跟我们走，你的事，到了延安再说。”
苏婉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唐正国身后，朝着村外的山林走去。
夜色渐深，远处的北平城灯火阑珊，可谁也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战火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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