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河望城巨大的主城门——“铁砧门”下，凌云才真正体会到何为“巨兽之喉”。
高达近十丈的拱形门洞由巨大的灰白色条石砌成，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和早己变黑干涸的、难以分辨来源的污渍。
门洞幽深，仿佛通往某个巨兽的腹腔，阳光只能勉强照亮入口处的一小片区域，深处则是一片阴冷的昏暗。
门洞两侧，黑压压地排着等待入城的人流。
推着独轮车的农夫、赶着驮马的商队、背着行囊的旅人、以及像他们这样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散客……各色人等汇成一股嘈杂而缓慢移动的浊流。
空气里混杂着汗水、牲畜粪便、尘土以及一种城市特有的、由无数人生活气息糅合而成的复杂味道。
真正让人心悸的，是那森严的守卫。
身披锃亮胸甲、头戴铁盔的城防军士兵数量远超边境哨卡，他们五人一队，手持长戟，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城门两侧及上方的城墙垛口后，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视着下方每一个等待入城的人。
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压迫感。
检查点设在了门洞内侧，那里光线相对较暗，更添了几分肃杀。
几名文书官坐在桌后，大声盘问着每一个试图通过的人，旁边则站着更为精锐的守卫，进行着细致的搜身和行李检查。
凌云甚至看到，一个试图隐藏几包未报税香料的小贩被守卫粗暴地拖出队伍，哭喊求饶声很快消失在城门旁的侧门内。
还有一个穿着体面、但身份文件有些模糊的旅行者，被带到一边进行更详细的盘问，脸色苍白如纸。
每一次拖拽，每一次厉声呵斥，都让凌云的心脏收紧一分。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拉了拉头上那顶破旧的兜帽，试图遮住自己过于年轻、也可能己被通缉令描绘出的脸庞。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那身破烂的驿卒制服早己被雷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件宽大旧斗篷罩住，但依旧让他感觉像是被贴上了标签。
雷的状态看起来比他镇定得多，但他微微低垂着头，让帽檐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步伐沉稳地跟着人流缓慢前移，同时用极低的声音最后一次叮嘱：
“记住，我们是来自黑水村的猎户兄弟，进城卖皮子，投奔‘裂盾’酒馆的表亲。多余的话，一句别说。”
凌云用力点头，喉咙发干，只能在心里反复默诵着这个临时身份和目的地。
队伍蜗牛般前进，终于轮到了他们。
坐在桌后的文书官头也不抬，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烦：“姓名？来源地？入城目的？预计停留时间？”
“雷石。洛克。”雷的声音变得粗嘎了些，带着点乡下口音。
“黑水村来的。卖皮子，找‘裂盾’酒馆的表亲谋个活计。说不准待多久。”
他言简意赅，同时将几枚银币看似无意地压在身份文书上推了过去——这是雷提前准备好的、足以以假乱真的文件，来自某个不幸的旅人。
文书官瞥了一眼银币的光芒，手指不着痕迹地一抹，银币消失，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半分，快速扫了一眼文书：
“黑水村？够远的。皮子呢？”
“在后面驮着呢，我兄弟看着。”雷示意了一下身后低着头的凌云，语气自然，“先进城安顿。”
文书官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凌云：“他呢？抬头。”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跳，强迫自己抬起头，露出一个尽可能憨厚又带着点怯懦的表情。
文书官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没发现什么特别，挥挥手：“行了，过去那边检查行李。”
旁边两名守卫上前，开始仔细搜查雷的行囊（里面只有一些真正的兽皮和干粮），并对两人进行简单的搜身。
凌云屏住呼吸，感受着守卫粗糙的手拍过他的身体，每一次触碰都让他肌肉紧绷。
幸运的是，那封致命的信和“秘法之眼”的碎片都被雷贴身藏着，而凌云身上除了几块干粮，空无一物。
一名守卫似乎对雷腰间那柄毫无装饰的黑色短刃多看了两眼，但最终没说什么——猎户带刀，再正常不过。
“好了，过去吧！”守卫终于放行。
凌云几乎是腿软地跟着雷，快步穿过那漫长而阴冷的门洞。
当重新踏上城内被踩得坚实的石板路，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属于城市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时，他才敢微微吐出一口一首憋着的气。
冷汗己经浸透了内衫。
他们成功了。他们进入了这头巨兽的体内。
但凌云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森严的城门，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那巨大的门洞，仿佛随时会再次闭合，将他们，或者更多的危险，吞没其中。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74N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