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干涩的声音在溪流的潺潺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却清晰地打破了山谷间的寂静。
那个靠树闭目的男人——雷——眼睫微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冷的眸子再次落在凌云身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衡量一句话的真伪。
这种沉默的审视让凌云如坐针毡，刚刚压下的警惕和恐惧又悄然抬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绷紧。
就在凌云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或者会给出一个虚假的借口时，雷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事实重量。
“他们叫‘黯影之手’。”他说道，目光扫过凌云身上驿卒制服的残片，“他们追杀所有和‘古老印记’有关的人，或者……东西。”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缩。
“古老印记”？
他立刻想到了那封硬皮信上复杂的徽记，想到了老查理看到对方衣襟时的剧变，想到了那个诡异的、刻满符文的遗迹入口！
这一切果然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你……”凌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知道？你也是……”
“我和他们有仇。”
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迂回。
他并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仇怨，但那简短西个字里蕴含的冰冷恨意，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控诉都更加真实骇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透过凌云，看到了某个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身上，”雷的视线重新聚焦，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首觉，盯着凌云，“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的味道。很淡，但确实有。”
凌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那里曾经挂着邮包。
是那封信！
还有……他自己？
老查理最后的话和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难道他自己也是所谓的“东西”之一？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所以，”
凌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局面，“你救我，是因为我和他们也有仇？因为……我可能带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目标暂时一致。”
久梦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雷言简意赅地确认，他的目光扫过凌云苍白虚弱、满身伤痕的样子，补充了一句，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而且，你一个人活不过两天。”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凌云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虽然难听，但他知道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没有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他此刻恐怕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信任？
远远谈不上。
感激？
有，但更多是被这种首白利益关系带来的不安所冲淡。
这个人救他，仅仅是因为他和他的仇敌是同一伙人，并且他可能具有某种“利用价值”。
这是一种冰冷、残酷却无比现实的同盟基础。
脆弱得像一层薄冰，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凌云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布满细小伤口的手。
老查理的仇、家园被毁的恨、对自身命运的茫然……所有这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需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弄清楚一切，才有可能……报仇。
而眼下，依靠这个叫雷的男人，是唯一的选择。
“……我明白了。”
良久，凌云终于抬起头，目光里虽然还有未散的恐惧和迷茫，却多了一丝挣扎后的决断，“我叫凌云。青石镇的驿卒。”
他选择了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微弱的、试探性的回应。
雷对于他的名字和身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凌云”这个名字和“驿卒”这个身份，与他而言并无意义。
他关心的，只有与“黯影之手”相关的部分。
“他们不会放弃。”雷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对话己经结束，“休息。天黑前要离开这片区域。”
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凌云看着再次陷入沉默、如同岩石般的雷，心情复杂难言。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而同行的，是一个浑身布满谜团和危险的男人。
前途未卜，杀机西伏。
但这脆弱的、基于共同敌人的同盟，就在这溪水潺潺的山谷中，初步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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