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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篇:河北廊坊“8·05”瓜贩伤人致死案侦破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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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京津冀地区遭遇持续高温,廊坊市广阳区的街头热浪滚滚。8月5日下午,银河北路与爱民道交叉口的菜市场外,一场因占道经营引发的冲突骤然升级——卖瓜的东北男子王勇与前来执法的城管队员发生争执,混乱中,王勇持刀刺向城管队员,最终造成一人死亡、两人受伤。这起发生在酷暑街头的悲剧,让“执法与民生”的矛盾再次成为焦点。

街头的冲突与血色西瓜摊

8月5日下午3点,地表温度超过40℃,广阳区银河北路的人行道上,王勇的蓝色小货车停在路边,车斗里堆满了刚从固安拉来的麒麟瓜,红色的“甜过初恋”纸牌被晒得卷了边。52岁的王勇赤着膊,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他一边给西瓜套网袋,一边吆喝:“刚摘的本地瓜,不甜不要钱!”

此时,广阳区城管执法局的巡逻车缓缓驶来,车上下来4名身着制服的队员,带队的是45岁的中队长张磊。“王师傅,说了多少次,这里不能摆摊,影响行人通行。”张磊走上前,语气还算平和,“赶紧挪到市场里面去,不然按规定要扣车了。”

王勇首起身,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张队,通融下呗,这鬼天气,市场里没人,我在这儿卖完这几个就走。”他的小货车没有营运证,按规定不能在路边摆摊,这己是本周第三次被城管发现。

“不行,今天必须挪。”张磊挥了挥手,两名队员上前准备搬西瓜,“再不配合,我们就依法暂扣了。”

“你们凭什么扣我的瓜?这是我起早贪黑拉来的!”王勇猛地拦住队员,情绪激动起来。他老家在吉林松原,为了给儿子凑大学学费,夫妻俩来廊坊卖瓜,这一车瓜是家里半个月的指望。争执中,一名队员的胳膊撞到了车斗,几个西瓜滚落在地,裂开的瓜瓤混着泥土,看着格外刺眼。

“你们还我西瓜!”王勇红了眼,从驾驶座底下摸出一把平时切瓜用的折叠刀,打开刀刃对着空气挥舞。张磊见状上前阻拦,喊着“把刀放下”,两人推搡在一起。混乱中,王勇持刀刺中了张磊的腹部,另两名上前拉架的队员也被划伤。

张磊捂着肚子后退几步,鲜血很快浸透了制服,他指着王勇说了句“你……”便倒在地上。周围的摊贩和路人吓得尖叫,王勇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张磊,愣了几秒,转身跳上小货车,猛踩油门向西逃窜。

全城搜捕与矛盾的根源

接到报警的廊坊市公安局广阳分局民警3分钟内赶到现场,120急救车将张磊送往医院,但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另两名受伤队员伤势较轻,经治疗后无大碍。

“立即启动重大案件应急预案,全城搜捕嫌疑人王勇!”广阳分局局长赵刚在现场下达指令,调集警力封锁出城路口,调取周边监控,同时发布协查通报,悬赏征集线索。

王勇的小货车没有牌照,监控显示他沿银河北路向西逃窜,在接近高速入口时拐进了一条城中村小巷。民警分析,他可能熟悉周边地形,藏匿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或废弃厂房。

专案组兵分多路:一路走访王勇平时进货的批发市场和租住的民房,寻找其社会关系;二路围绕城中村展开拉网式排查;三路调取高速、国道监控,防止其外逃。

在王勇租住的出租屋,民警找到了他的妻子刘英。这个朴实的东北女人得知丈夫闯下大祸,当场哭晕过去。醒来后,她哽咽着说:“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急脾气,今天早上还说卖完这趟就给儿子打学费……”她告诉民警,王勇平时为人老实,就是性格执拗,之前被城管罚过两次款,心里一首憋着气。

走访中,周边摊贩反映,张磊执法不算严苛,平时对困难摊贩会网开一面,但最近市里在创城,执法力度确实比往常严格。“王勇不容易,张队也挺负责的,就是今天赶上那几个西瓜摔了,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一个卖水果的大姐叹息道。

24小时的逃亡与归案

8月5日晚8点,有群众举报,在安次区杨税务乡的一处玉米地旁,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蓝色小货车。民警赶到时,车还在,但人不见了。车斗里剩下的西瓜被扔得满地都是,驾驶座上留有一件汗湿的T恤。

“他没跑远,肯定藏在附近。”带队的刑警大队队长李伟判断,玉米地一望无际,夜间搜捕难度大,便组织警力在周边村庄布控,同时用无人机进行热成像扫描。

8月6日清晨5点,天刚蒙蒙亮,一名早起的村民在村头的机井房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的王勇。他浑身是土,脸上还有泪痕,见到民警后没有反抗,只是喃喃地说:“我对不起他家人,也对不起我儿子……”

押解回分局的路上,王勇向民警讲述了逃亡的经过:刺伤人后,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开车闯了几个红灯,最后弃车跑进玉米地。躲在玉米地里的十几个小时,他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又渴又怕,满脑子都是儿子的脸和倒在地上的张磊。“我不是想杀他,就是当时太冲动了,那几个西瓜是我借高利贷拉的,被摔了就像天塌了……”

审讯室里,王勇交代了全部事实:他因占道经营被城管多次劝导,心存不满,当天看到西瓜被撞碎,情绪失控才持刀伤人。“我知道错了,怎么罚我都认,就是求你们别告诉我儿子,他明年就要高考了……”

悲剧背后的反思与审判

案件发生后,廊坊市引发了关于“城管执法尺度”和“占道经营治理”的大讨论。有市民认为,城管执法应更人性化,给底层摊贩留条生路;也有人觉得,执法必须严格,否则城市秩序无法保障。

广阳区城管执法局暂停了张磊所在中队的工作,开展执法规范培训,同时慰问了张磊的家人。张磊的妻子是一名护士,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后,正在值夜班的她当场崩溃,他们10岁的女儿还不知道父亲永远回不来了。

王勇的儿子在吉林老家读高三,得知父亲出事的消息后,哭着给母亲打电话:“妈,我不上大学了,我去打工,让爸好好认错……”

2024年3月,廊坊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法庭上,王勇的辩护律师提出,其行为属于激情犯罪,且有自首情节,请求从轻处罚;公诉人则认为,王勇明知持刀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仍故意伤人致死,性质恶劣,应依法严惩。

最终,被告人王勇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赔偿被害人亲属各项损失86万元。宣判后,王勇表示不上诉,只是委托律师带话给家人:“好好活着,别学我冲动。”

案件尘埃落定,但留下的伤痛远未结束。张磊的女儿在作文里写道:“爸爸是英雄,他在保护城市,我等他回家。”王勇的妻子刘英留在廊坊,打零工偿还债务,每月去监狱看望丈夫一次,告诉他人间的冷暖。

夏日的阳光依旧炙烤着廊坊的街头,银河北路的人行道上再也没有王勇的西瓜摊,城管巡逻车驶过路口时,队员们的执法多了几分耐心和劝导。这场因几个西瓜引发的悲剧,像一道深刻的印记,刻在这座城市的记忆里,提醒着每个人:冲动是魔鬼,而理解与包容,或许能避免许多本可不必发生的冲突。

专案组的民警们在整理卷宗时,看着王勇车斗里未卖完的西瓜照片,久久无言。他们知道,每一起刑事案件的背后,都藏着普通人的挣扎与无奈,而法律的意义,不仅是惩罚犯罪,更要警示世人——守住底线,才能守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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