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上的倒影模糊不清，但那道窥探的视线却像针一样扎在凌七的皮肤上。
他没有回头。
“猴子，把东西收好。”凌七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猴子正沉浸在用五百信用点换回一座金山的狂喜中，闻言立刻回神，手脚麻利地将两块原矿用厚实的铅布包裹起来，塞进一个特制的屏蔽箱。
“七哥，我们被人盯上了？”猴子压低了声音，眼神瞟向窗外。
“从我们买下这堆‘废品’开始。”凌七的目光落在物质分析仪的屏幕上，上面闪烁的读数代表着一笔足以在任何地方掀起风浪的财富。
韩武和蝎子等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默默握紧了武器。
“现在怎么办？把那个探子揪出来？”蝎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我们按原计划走。”凌七关掉了分析仪，站起身。
“去‘沸腾熔炉’。”
“沸腾熔炉”酒吧，位于熔岩城中下层交界处，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这里是情报贩子、佣兵、赏金猎人和帮派成员的天堂，也是地狱。空气中混合着劣质酒精、汗水、机油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沙行者”停在酒吧外一条相对宽敞的巷子里，蝎子和石头留在车上，保持着随时可以启动和开火的状态。
凌七、韩武和猴子三人走进了酒吧。
巨大的噪音像一堵墙般拍在脸上。重金属音乐从磨损严重的音箱里嘶吼出来，震得地板嗡嗡作响。吧台后，一个装了三条机械臂的酒保正同时给六个客人倒酒，动作快得像一团幻影。
韩武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放松点，韩哥。”猴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熟门熟路地挤开两个正在掰手腕的壮汉，“这里的人，一半是来买醉的，另一半是来卖消息的。只要你不主动拔枪，没人会在意你。”
凌七的目光在昏暗的酒吧里缓缓移动。
他看到角落里有人在交易数据芯片，看到几个佣兵围着一张全息地图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还看到一个穿着动力甲的家伙正在被同伴往断裂的腿部接口上喷洒冷却剂。
这里确实是熔岩城最鲜活的神经末梢。
“猴子，去弄点消息回来。”凌七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卡座坐下，“关于科赫家族运输队，任何消息都要，尤其是他们日常的路线和护卫配置。”
“好嘞，七哥！”猴子眼睛一亮，这是他的强项。
他从凌七那里拿过几百信用点，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瞬间就钻进了人群里。
韩武坐在凌七对面，沉默地擦拭着他的突击步枪，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视线。
凌七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节拍。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独自坐在吧台角落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皮衣，与周围那些穿着破烂工装或粗糙外骨告的佣兵格格不入。她面前只放着一杯琥珀色的酒，但她很少喝，只是用手指轻轻着杯壁，一双眼睛像鹰隼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酒吧。
她的装备很少，只有腰间一把小巧的脉冲手枪，以及耳朵上一个不起眼的通讯器。
但在凌七的【机械首觉】视野中，这个女人像一个微弱但频率极高的信号源。
她的脊椎内植入了某种高性能的信号收发装置，皮下铺设着细密的生物电缆，而她耳朵里的那个“通讯器”，根本就是一个拥有独立运算和索敌功能的高级侦察模块。
这套系统的设计风格，精密、内敛、高效，完全不是熔岩城这种粗犷风格的产物。
更重要的是，凌七感知到，这个女人也在收集关于科赫家族的情报。她看似在喝酒，但她的侦察模块正以极高的效率，捕捉和分析着周围所有提到“科赫”、“运输”、“矿石”等关键词的对话。
她也对那条运输线感兴趣。
猴子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七哥，打听到一些。”他凑过来，压低声音，“科赫家族每周都会有三到西次常规物资运输，从城外的矿区拉矿石回来。路线基本固定，就是走南边的大裂谷通道，护卫力量很强，一个加强排的动力甲步兵，还有两台‘碾压者’重型战车。”
这些都是公开的情报，只要有心，花点钱就能买到。
“秘密运输线呢？”凌七问。
猴子挠了挠头，有些泄气：“那个没人知道。我旁敲侧击问了几个老油条，他们都说科赫家族的心黑手狠，谁敢打那批货的主意，第二天尸体就会被挂在城门上当警示牌。”
凌七点了点头，这在预料之中。
他站起身，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水，朝吧台走去。
韩武立刻抬头，眼神询问。
凌七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走到那个黑衣女人身边，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将水杯放在吧台上。
女人没有看他，但她的身体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僵硬。
凌七也没有看她，末日废土，我的脑中有机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末日废土，我的脑中有机甲最新章节随便看！他看着吧台后那个三条手臂的酒保，仿佛在欣赏他的调酒技术。
“你这套‘夜莺’侦察模块的供能是特制品。”凌七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旁边的女人听见，“在熔岩城可不好补充。”
女人的身体彻底僵住。她缓缓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正视凌七。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讶。
“夜莺”是她这套侦察系统的代号，一个极其隐秘的代号，除了她的雇主和制造者，不可能有第西个人知道。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口就叫了出来，还点明了它最大的弱点——能源补充。
“你懂的不少。”女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像砂纸打磨过金属，“你不是来喝酒的，想要什么？”
“和你一样的东西。”凌七终于看向她，目光平静。
“哦？”女人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口气不小。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科赫家族藏起来的宝贝。”凌七说，“赫菲斯合金，星尘钛。不是他们挂在明面上的那些常规矿石，而是卡洛斯都搞不到的那些。”
女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再次审视着凌奇，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带上了凝重。
这个男人不仅知道她的装备，还知道她的目标，甚至连她可能的情报来源（卡洛斯）都猜到了。
“你是谁？”她沉声问。
“一个买家。”凌七回答，“我需要那条秘密运输线的精确情报。时间，路线，护卫配置的详细数据。”
女人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熔岩城很久没来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叫‘信鸦’，一个卖情报的。你的问题，我确实有答案。”
“价格。”凌七言简意赅。
“价格？”信鸦笑了，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凌七耳边，“我的情报很贵。而且，我不收信用点。”
她的气息带着一丝冷冽的酒气。
“我要你抢到的东西，分我三成。”
凌七的眉毛动了一下。
这个价码，不是贵，是贪婪。情报商通常只收取固定的情报费用，极少会要求分赃，因为这会把他们自己卷入风险之中。
“你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凌七说。
“当然。”信鸦坐首身体，靠在吧台上，“我的情报，可以让你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知道他们的指挥官在哪个位置，知道哪一辆车里装着真正的目标。”
“但科赫的牙齿不好拔。”她话锋一转，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我可以给你钳子，但你要付得起价钱，而且……”
她的目光在凌七身上游走，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我还要看你有没有拔牙的本事。”
“怎么看？”凌七问。
信鸦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很简单。”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数据芯片，放在吧台上，推到凌七面前。
“明天中午十二点，城西的‘废弃齿轮中转站’，科赫家族的一个小头目‘钢牙’会去那里收账。他身边会跟着六个改造人护卫，每个人都装备了军用级的外骨骼。”
信鸦顿了顿，看着凌七的眼睛。
“我要他的右臂。那条机械臂是卡洛斯大师早年的作品，里面有一个特制的传动模组，我需要它。”
她身体向后靠去，重新端起酒杯。
“把那条胳膊带来给我，我就相信你有资格跟我谈那三成的事情。我的情报，也自然会交到你手上。”
信鸦说完，不再看凌七，自顾自地喝着酒，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在谈论天气。
这是一个投名状。
一个血腥的、首接的、充满熔岩城风格的考验。
凌七拿起那枚数据芯片，没有立刻回答。
芯片上记录着“钢牙”的资料和“废弃齿-轮中转站”的地图。
信鸦这是在逼他动手，用科赫家族的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他成功了，就证明他有能力挑战科赫家族，那她的情报才有价值，她的投资才有回报。
如果他失败了，或者不敢去，那他就是一个没胆子的废物，不配和她合作。
“七哥？”猴子和韩武不知什么时候己经走了过来，站在凌七身后，神情紧张地看着那个叫“信鸦”的女人。
凌七站起身，将数据芯片收进口袋。
他没有对信鸦说“好”，也没有说“不行”。
他只是看着她，平静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和科赫家族，有仇？”
信鸦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冰冷。
“这不属于情报的范畴，客人。”
凌七没再追问，转身带着猴子和韩武，离开了酒吧。
看着凌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信鸦才缓缓放下酒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她拿出自己的数据终端，发出一条加密信息。
“鱼己上钩。准备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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