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妈妈的惊讶
晚饭的香气混着窗外的桂花香漫进客厅时，林星禾正扒着碗沿小口喝粥，眼角的余光却一首黏在沙发那边——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他的数学作业本，指尖沿着那些画满星群的纸页慢慢划，眉头皱得像被风吹皱的湖面，连客厅暖黄的灯光都没能把那点凝重化开。
“星禾，你过来。”妈妈的声音穿过厨房抽油烟机的嗡鸣传来，不高，却带着种让林星禾手心发紧的严肃。他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粥碗里的热气熏得他鼻尖发痒，慢吞吞地挪过去时，后颈的头发都绷得发僵——上周家长会王老师还在家长群里说他“上课总走神，满本子画星星”，该不是妈妈又听见什么闲话了吧？
作业本被轻轻放在茶几上，翻开的那页正是上周那10道乘法全对的作业，王梅老师用红笔画的五角星在灯光下亮得晃眼，像撒在纸上的小太阳。妈妈指着那些连成串的红勾，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这作业……真是你自己算对的？”
林星禾的脚尖在地板上蹭了蹭，把校服衣角攥出几道褶子：“是我自己算的。用爷爷星图册上的青龙七宿记的，角宿1颗星乘亢宿2颗星是2，氐宿3颗星乘房宿4颗星是12，心宿5颗星乘尾宿6颗星是30……”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妈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尾的细纹都堆了起来。
“别跟我提那些星星！”妈妈突然提高了声音，尾音里带着点发颤的委屈，眼圈“唰”地红了，像浸了水的樱桃，“你知道楼下张阿姨昨天怎么跟我说吗？她说‘星禾这孩子天天对着天发呆，数学怕是没救了’！上次家长会，王老师当着全班家长的面说你是‘数学黑洞’，我坐在最后一排，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下来却带着股恳求的劲儿：“星禾，咱不用那些怪法子行不行？妈这个月加班费发了，给你报个数学补习班，让老师手把手教你，咱把成绩赶上来，别再让人笑话了，啊？”
林星禾看着妈妈发红的眼睛，那里头藏着的委屈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突然想起上次作业全对被李明宇怀疑“抄答案”时的憋闷，想起用星群算除法被张萌嘲笑“瞎画画”时的难过，一股劲儿猛地从心底涌上来，攥着衣角的手都抖了：“我没骗人！星星真的能帮我做题！您不信现在就出题考我，随便出什么题都行！”
妈妈愣住了，手里的作业本“啪嗒”差点滑落在地。这是儿子第一次主动要考数学——以前他总躲着数学题，要么说“忘了怎么算”，要么就低头抠手指，连看题都不敢多看两眼。她定定地看了林星禾半晌，见他眼里的倔强像颗没被磨圆的小石子，突然鼻子一酸，赶紧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从茶几底下翻出本崭新的《小学数学口算题卡》——那是她上周偷偷去书店买的，本来还愁怎么哄着儿子做，现在倒好，儿子自己送上门了。
“就这道。”妈妈随便翻开一页，指着一道应用题，指尖因为紧张微微蜷着，“超市里的苹果5块钱一斤，妈妈买了3斤，一共要付多少钱？”
林星禾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立刻浮现出星图册上心宿的那页——3颗亮闪闪的主星像三颗红苹果，每颗主星周围都绕着5颗小星，像5个银亮亮的硬币。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仰起头大声说：“15块！心宿3颗星乘5颗小星，3乘5等于15！”
妈妈捏着题卡的手指猛地顿住，指关节都泛白了。这道题虽不算难，可儿子答得又快又准，完全不像以前那个算“3乘5”都要掰着手指挨个数，还总把“15”说成“12”的孩子。她的目光落在作业本上“心宿3×5=15”的字迹上，突然想起早上整理书桌时，看到儿子星图册上心宿那页用荧光笔标着“3主5从，三五十五”，当时还以为是儿子瞎画的，现在看来……
她没说话，又往下翻了几页，指着一道稍复杂的题：“那……学校自行车队有7辆自行车，每辆自行车有2个轮子，一共需要多少个轮子？”
“14个！”林星禾的声音更亮了，转身就往房间跑，没过几秒抱着星图册冲出来，翻开毕宿那页递到妈妈面前，“您看！毕宿有7颗主星，每颗主星都带2颗伴星，7乘2等于14，爷爷在这里写着呢！”他指着页边用铅笔写的小字“毕七连珠，双星为伴，二七一十西”，字迹虽然模糊，可“二七一十西”那几个字清清楚楚，是爷爷惯有的笔锋。
妈妈的目光从星图册移到儿子发亮的脸上，又落回题卡上的答案——14。她突然想起丈夫生前说过，老爷子年轻时是村里的“活算盘”，算账从不用纸笔，就瞅着星星月亮的位置念叨几句，数就出来了。当时她只当是老辈人瞎吹牛，没往心里去，现在看着儿子条理分明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溜溜的，又暖烘烘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在题卡上划来划去，突然又翻到后面，指着一道题轻声说：“学校组织春游，租了5辆面包车，每辆车能坐8个人，这5辆车一共能坐多少人？”
林星禾盯着题看了两秒，眼睛“唰”地亮了，指着星图册上的胃宿：“胃宿有5颗主星，每颗主星对应8颗小星，5乘8等于40！就像5个星官，每个带8个侍从，加起来就是40人。”他怕妈妈不明白，赶紧掏出草稿本，画了5个圆圈当主星，每个圆圈旁边都画了8个小点当侍从，又在最下面画了个大括号，工工整整写着“40”，连笔画都比平时认真了三分。
妈妈拿起题卡核对答案，果然是40。她慢慢合上题卡，指尖在封面上着，突然抬头对林星禾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被春风吹开的花：“这……这星星算数学，还真能算对？”她伸手摸了摸林星禾的头，手心暖暖的，带着点做饭时沾上的面粉，“刚才是妈不对，妈不该不信你，也不该说你那些法子是怪法子。”
林星禾心里的大石头“咚”地落了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书包前，从侧袋里掏出那张被王梅老师画了两个五角星的作业本，献宝似的递到妈妈面前：“妈，您看！王老师也夸我了！她说我的方法虽然特别，但算得很准！”
妈妈接过作业本，小心翼翼地翻开，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看着上面的红勾和五角星，手指轻轻拂过王梅老师写的“有进步，继续努力”，突然站起身往厨房走：“妈给你煮个鸡蛋，补补脑子。明天……明天把你爷爷的星图册给我好好讲讲，妈也想知道，这星星到底是怎么帮你做题的。”
灶台的火光映着妈妈的侧脸，她往锅里敲鸡蛋时，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鸡蛋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都比平时好听了几分。林星禾坐在沙发上，翻开星图册，在空白的扉页上工工整整写下“妈妈相信我了”，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厨房里的煮蛋声、抽油烟机声混在一起，像支暖暖的小曲子。
他知道，妈妈以前不相信，不是因为星星没用，是因为他总做错题；现在相信了，也不是因为妈妈突然喜欢上了星星，是因为他用星星算出了正确答案。就像爷爷星图册扉页上写的那句“星不变，数亦不变，信之则明，用之则灵”，原来不是骗人的。
那天晚上，妈妈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星图册塞回那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而是让林星禾把它放在书桌上，还找了块干净的软布，轻轻擦去封面上的灰。临睡前，她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房间，看到儿子正趴在桌上，对着星图册小声念叨：“尾宿6乘箕宿7等于42，6乘7等于42……昴宿8乘觜宿3等于24，8乘3等于24……”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页上，那些用红笔、蓝笔、绿笔画的星群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指尖跳来跳去，像一群调皮的小星星。妈妈没出声打扰，只是轻轻放下牛奶杯，带上门时，听见儿子又念了句“原来7乘9是63，箕宿7颗星乘9颗小星……”，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她靠在门框上站了会儿，突然很想念公公——那个总爱在院子里搬个小马扎看星星的老人，手里总捏着本卷了边的星图册，说“星星里藏着数呢”。以前她总笑他老糊涂，现在才明白，那些星星里藏着的不只是数，还有能让孩子抬起头的底气。而这份底气，现在传到了星禾手里。
客厅的挂钟“嗒嗒”走着，厨房里飘来鸡蛋和牛奶的香味，林星禾房间里偶尔传出几句小声的念叨，妈妈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或许不用报补习班了，或许那些星星，真的能帮儿子走出“数学黑洞”呢。
（完）
齊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5B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