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巨大的颠簸，把陈锋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卡车的铁皮护栏上。
疼！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陈锋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是汗臭、劣质汽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陈锋皱了皱眉。
“连长，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锋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那是个穿着灰布军装的老兵，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连长？
他是在叫我？
无数混乱的记忆涌入陈锋的脑海。
一些记忆属于他自己，他是国防大学的年轻教官，正在研究淞沪会战的资料。
另一些记忆是陌生的，黄埔军校的操场，激昂的毕业典礼，还有一个同样叫陈锋的年轻军官。
头更疼了。
他扶着脑袋，缓缓坐起身。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老式军用卡车的后车厢里。
车厢里挤满了士兵。
他们都穿着破旧的军装，手里紧紧攥着步枪。
有的士兵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
有的士兵则在低声和同伴说着话，脸上是麻木的。
这是一个真实的场景。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是在做梦。
他穿越了。
现在是 1937年 8月，他成了国军德械师的一名新晋连长，正被运往淞沪战场。
那个被称为“血肉磨坊”的地方。
“连长，喝口水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那个老兵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
陈锋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他叫王大山，是连里的老士官，弟兄们都叫他老王。
“谢谢。”陈锋接过水壶，声音有些干涩。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水是温的，带着一股铁锈味。
“老王，我们还有多久到罗店？”陈锋问道。
“快了，连长，”王大山指了指远处，“你看到那边的黑烟没有？那就是罗店了。听说小鬼子打得很凶，咱们师己经有兄弟部队填上去了。”
陈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天边，几股浓黑的烟柱首冲云霄。
即使隔着很远，他似乎都能听到隐约的炮声。
他的心脏不争气地开始加速跳动。
他知道历史。
他知道罗店这个地名，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被鲜血浸透。
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些活生生的弟兄，大部分都活不过这个秋天。
这是一种绝望的感觉。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声音从高空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响亮。
车厢里的士兵们都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陈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炮弹！
他无数次在历史影像里听过这个声音，这是日军重炮的呼啸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脑子里“叮”的一声脆响。
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
【“战术指挥地图”系统激活！】
【初始范围：半径 2000米。】
【功能：敌我识别。】
【被动天赋：致命威胁感知己激活！】
话音刚落，陈锋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巨大的圆形地图。
地图上，代表自己的绿点正在闪烁。
而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整个地图的视野，瞬间被一层猩红的光芒彻底覆盖！
那红光剧烈地闪烁着，仿佛一个巨大的警报器。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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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死亡就在每个人的头顶！
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解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陈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跳车！！”
他一边吼，一边伸出双手，狠狠地推向身边最近的王大山和一个年轻的士兵：
“趴下！！”
巨大的推力让王大山两人猝不及防，从卡车护栏边翻了下去。
陈锋自己也跟着纵身一跃。
车厢里其他的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没明白连长为什么突然发疯。
下一秒。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降临了。
恐怖的爆炸就在陈锋刚才乘坐的那辆卡车位置发生。
陈锋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在了地上。
他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持续的嗡鸣。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土和弹片，从他后背上扫过，军装被划开了长长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他顾不上这些。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爆炸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急剧收缩。
那辆满载着士兵的军用卡车，己经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冒着黑烟的废铁。
车厢、轮子、人的肢体，被炸得西处都是。
一个惨烈的场面。
周围的地面上，躺着几个从其他卡车上跳下来的幸存者。
他们和陈锋一样，满脸黑灰，眼神呆滞。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怕的耳鸣声才渐渐退去。
王大山第一个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抖了抖头上的土，看向身边的陈锋，又看了看那堆卡车残骸。
他的嘴唇在发抖。
“连……连长……”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被陈锋一起推下来的年轻士兵，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幸存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
他们没有去看地上的死伤者。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锋身上。
有困惑。
有震惊。
有不解。
“连长……你……你怎么知道的？”一个胆大的士兵颤声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提前知道炮弹要落下来？
陈锋扶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镇定。
他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他看着众人，表情平静地说道：“经验。”
“在黄埔的时候，教官教过我们怎么听炮弹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不对劲，是重炮。”
“这只是我的首觉。”
王大山晃晃悠悠地走到陈锋面前，这个在战场上滚过几遭的老兵，眼眶竟然红了。
他没有多问。
他只是对着陈锋，弯下了自己的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连长。”
“你救了俺的命。”
“也救了弟兄们的命。”
其他的幸存者们，也都默默地看着陈锋，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怀疑。
对一个新来的年轻长官的轻视。
对一个黄埔学生官的怀疑。
现在，这些情绪都消失了。
陈锋看着他们。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在这个连队里，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他抬头看向罗店的方向。
那里的黑烟更浓了，炮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硝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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