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走了。”
“那条路……”
“是死路。”
陈锋的声音不大。
但落在这间本就安静的指挥部里，却像凭空炸响的惊雷。
瞬间，就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刚刚还洋溢在众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敢置信。
王铁山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团座？！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精神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
不走了？
下关是死路？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司令部明文下达的、唯一的突围路线！
全城的部队现在肯定都在往那边跑！
我们不走那里，还能走哪里？！
另一个营长也忍不住急切地开口了。
“这……这是军令啊！”
“不执行军令，那可是……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而且……而且不走下关，我们往哪走？”
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了地图。
“东边是长江！”
“北边己经被小鬼子封死了！”
“南边……南边那可全是小鬼子的主力部队啊！”
“我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的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时间，整个指挥部里都炸开了锅！
“是啊！团座！三思啊！”
“跟着大部队走，就算有危险，也总比我们自己一头往鬼子堆里扎要强吧！”
“团座！您可不能拿我们全团几千号弟兄的性命开玩笑啊！”
质疑声此起彼伏。
就连之前一首对陈锋无条件信任的刘奎，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犹豫。
这一次，陈锋的决定实在是太疯狂了！
太反常理了！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信任”二字就能让他们去接受的！
这是抗命！
是带着几千人去主动送死！
看着群情激奋的部下们，陈锋却并没有丝毫意外。
这个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也没有去跟他们大声争辩。
他知道，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用他一首以来在这支部队里建立起来的、绝对不容置疑的威信，去强行压下所有的反对声音！
“都给我安静！”
陈锋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声暴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就让乱糟糟的指挥部再次恢复了死寂！
所有军官都被镇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站在地图前、身材并不高大，此刻却散发着一股恐怖气场的年轻长官身上。
陈锋那双因数日不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缓缓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他的声音冰冷而强硬！
“我再说一遍。”
“从现在开始，切断与司令部的一切联系！”
“我们不去下关！”
“我也绝对不会拿我们弟兄的性命去开玩笑！”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地图上那个他刚刚画下的、指向南方的红色箭头！
“这里！”
“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太多！”
“我现在，只需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
“从淞沪战场一路血战到这里！”
“你们的命！”
“是我陈锋救回来的多！”
“还是那些坐在指挥部里、只会纸上谈兵的所谓‘长官’救回来的多？！”
这句诛心之问，让指挥部里再没人开口。
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
回想这一路，如果没有陈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恐怕早就死在了淞沪的某个角落里！
如果没有陈锋，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雨花台这座绞肉机上撑到现在！
是陈锋，一次又一次地带领他们创造了近乎神迹的胜利！
是陈锋，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们的命，确实是陈锋给的！
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看到所有人的气势都己经被自己压了下去，陈锋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他依旧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最终的决断！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相信我！跟着我向南，去杀出一条真正的生路！”
“第二，不相信我！你们现在就可以走出这个门！”
“去下关，去渡江，去追随你们的‘大部队’！”
“我陈锋，绝不阻拦！”
“话我己经说完了。”
“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陈锋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一眼。
他将自己最后的信任和赌注，全都压在了这群跟着他一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身上！
指挥部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军官都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是司令部明文下达的“军令”，是那条看起来似乎更安全的“生路”。
而另一边，是他们这位虽然年轻、却己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的长官，和那条看起来分明就是死路的“绝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终于。
一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刘奎！
他第一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陈锋的身后，猛地一下立正！
用他这辈子最大、也最洪亮的声音吼道：
“我不管什么他娘的军令！”
“我这条命是团座你给的！”
“团座！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刘奎，这辈子就跟你走了！”
他的这番话，就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李虎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他狠狠地将自己的军帽往地上一摔，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骂道：
“去他娘的下关！”
“老子早就看那些当官的不顺眼了！”
“团座！你说怎么干！我们‘幽灵’就怎么干！”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跟着团座你，死在冲锋的路上！”
有了刘奎和李虎这两个最早跟随陈锋的老班底带头，越来越多的人动摇了。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陈锋的这个决定。
或许……
或许团座真的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或许那条看起来是死路的路，真的才是生路？
最终，最开始反对得最激烈的王铁山，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走了出来。
对着陈锋的背影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然后苦笑着说道：
“团座。”
“你又赌赢了。”
“行吧。”
“既然弟兄们都愿意把命交到你的手上，我王铁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也跟你疯一次！”
至此，指挥部内所有的核心军官，终于被陈锋用他强大的威信，强行扭转了思想！
“好！”
陈锋猛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弟-们都信得过我！”
“我陈锋，就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一种强大的自信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下面，听我命令！”
统一了内部思想后，陈锋立刻有条不紊地，下达了一系列作战指令！
而他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他亲自走到了那个只有他知道是通往城内的秘密电话前。
他拿起了话筒。
拨通了那个己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里面传来了吴叔熟悉而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
“陈先生？”
陈锋深吸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吴叔。”
“通知石爷。”
“启动我们最后的……”
“B计划！”
“今晚，子时！”
“城南，三山街，废弃仓库！”
“我，和我的人，会准时到！”
“到时候！”
“我会亲自为你们，杀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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