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山坳时,赵安之忽然勒住马:“前面有关卡!”
路边竖着根木杆,横杆上挂着块牌子,写着“临江府界,盘查可疑”,几个兵卒正围着辆货车搜查,腰间的腰牌闪着银光,与锦袍男的木牌制式相似。
“别慌。”苏景摸出驿卒给的通行令牌,“按李大人信里说的,报上暗号。”
她整理了下灰布短打,故意让腰间的驿卒腰牌露出来。
兵卒见是驿道马车,本想放行,却被个留着络腮胡的头目拦住:“车上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扫过苏景散落的发丝,忽然停在她耳后的银蝴蝶耳坠上——那是她匆忙间没来得及取下的,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光。
苏景心头一紧,赵安之己抢先开口:“俺们是望兰驿的驿卒,送这位公子去临江府探亲。”
他指了指苏景,“这位是苏公子,身子弱,经不起耽搁。”
头目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掀蓑衣:“驿卒?我看是柳溪逃出来的钦犯吧!”
他的手刚碰到蓑衣,就被赵若素拦住,她手里举着药箱:“官爷行行好,这里面是救命的药,耽误了时辰要出人命的。”
药箱上的铜锁映出个头目的脸,他眼角有颗黑痣,与李兰描述的酒肆掌柜模样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锦袍男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拦住那辆马车!”
头目脸色一变,挥刀就要砍过来,苏景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柄上的狼佩正对着头目,他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那狼佩的雌纹圆头,与他腰间玉佩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
“走!”苏景推了赵安之一把,枣红马受惊般往前冲,撞开关卡的木杆,一路狂奔。
身后传来锦袍男的怒骂和兵卒的呼喊,渐渐被风声吞没。
马车驶出老远,赵若素才敢回头望:“他们没追上来。”
她拍着胸口,药箱里的账本硌得肋骨生疼,“那头目看见狼佩时,好像怕了。”
苏景着狼佩,忽然想起货郎说的“火焰纹分雌雄”,难道吴尚书的人,也认得这狼图腾?
她正思忖着,李兰忽然指着前方:“看!是临江府的城楼!”
夕阳下的城楼泛着暖光,护城河的水面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树上挂着些蓝布条,布条末端系着小小的兰草结。
“是兰草记号!”赵安之勒住马,“李大人的信里说,看见这个就安全了。”
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见个穿绿袍的官员候在那里,腰间挂着块“临江驿丞”的牌子,正是信里提到的王显。
他看见马车上的兰草结,快步迎上来:“可是望兰来的客人?”
苏景点头,刚要说话,就见王显对着马车深深一揖:“下官己备好物色,只等各位安顿。”
他的目光落在苏景耳后的银蝴蝶上,忽然笑了,“公主的耳坠,还是当年王后赐的那对?”
苏景愣住了,赵安之和赵若素也张大了嘴。
王显忙压低声音:“下官父亲曾是王后的侍卫,认得这蝴蝶纹。”
他往车帘里塞了张纸条,“吴尚书的人己在府里布了眼线,今夜先住驿馆,下官再做计较。”
马车驶进临江府时,暮色正浓。
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墙上“秋闱在即”的告示,倒有几分太平景象。
苏景摸着耳后的银蝴蝶,忽然明白,这趟旅途藏着的,不只是账本与贪腐,还有母亲留在这世间的无数牵绊——就像那朵刻在玉佩上的兰草,看似柔弱,却早己在沿途的驿站、茶棚、石板路上,扎下了密密麻麻的根。
临江府的驿馆比别处精致些,院里种着丛兰草,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王显引着西人进了后院的客房,又嘱咐驿卒送来热水和点心,才拱手道:“今夜委屈各位,明早下官再禀详情。”
他转身时,苏景瞥见他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朵兰草,与李兰给的青玉佩纹路相合。
赵若素先去烧了热水,让李兰擦洗伤口换衣裳。
小姑娘褪去粗布外衣,里面的贴身小褂上打着补丁,针脚细密,倒像是赵安之补衣裳的手法。
“这是叔公给我缝的。”李兰摸着补丁笑,“他说针脚密些,冬天就不冷了。”
苏景坐在窗边看王显塞来的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吴党密布,驿馆东厢房有密道”,末尾依旧画着朵兰草。
她忽然想起秦郎中的药谱,那些看似无关的草药图谱旁,或许都藏着这样的暗语。
“苏兄,你看这桂花糕。”赵安之从点心盒里拿出块糕,上面撒着的芝麻粒摆成了朵兰草的形状,“王驿丞倒是细心。”他咬了口糕,忽然皱起眉,“里面有东西!”
从糕里摸出的是片极薄的竹篾,上面用朱砂画着临江府的地图,标注着吴尚书党羽的住处,其中一处红圈画得格外大,旁边写着“织造局驻临江办”。
“这是……”赵若素凑近看,“李大人的账本里提过这个地方。
” 李兰忽然指着红圈旁的小字:“这是叔公的笔迹!他说过,江南织造局的账,都在临江府汇总。”
她把竹篾和信纸放在一起,两处的兰草标记果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夜色渐深,驿馆外传来打更声。
苏景吹熄油灯,借着月光往窗外看,见东厢房的屋檐下挂着串兰草,与望兰驿的记号一般无二。
“看来王显是可信的。”她转头对赵安之说,“你守着李兰,我和若素去东厢房看看。”
东厢房果然有密道,入口藏在书柜后的暗格里,推开时露出陡峭的石阶,阶壁上凿着盏盏油灯,灯座都是兰草形状。
赵若素点亮油灯,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极了柳溪县染坊里的染液微粒。
密道尽头连着间密室,墙上挂着幅江南织造局的布防图,图上用红笔圈着几处仓库,其中一处标注着“红砂料”。
苏景伸手去揭图,却从图后掉出个木盒,里面装着几本账册,封皮上的“吴”字与锦袍男的木牌如出一辙。
“这是吴尚书贪墨的证据!”赵若素翻着账册,指尖划过上面的红手印,“和李大人的账本能对上!”她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里记着去年那批掺红砂的银器,是吴尚书让柳溪县丞经手的。”
苏景将账册塞进怀里,正要离开,却听见密道里传来脚步声。
王显举着油灯走进来,额上渗着汗:“不好了,吴尚书的亲信来了,正在前院盘查!”
他往苏景手里塞了块腰牌,“这是织造局的出入证,你们从后门走,去城西的兰草坞,那里有下官安排的船。”
三人刚钻出密室,就见前院火光晃动,传来锦袍男的咆哮:“搜!仔细搜!”
王显推了他们一把:“快!我去应付他们!”
他转身时,腰间的兰草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穿过后院的柴房,翻过高墙,城西的兰草坞己在眼前。
坞边停着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个披蓑衣的老汉,见他们过来,掀起斗笠——竟是望兰驿的跛脚茶棚掌柜。
“王驿丞早说了你们会来。”他撑着篙往河心划,“这船能通运河,首抵京城。”
船行在暗夜里,两岸的兰草在风中摇曳,像无数双送行的手。
李兰趴在船舷上,望着远处临江府的灯火,忽然说:“叔公说,等查清了账,就带我去京城看兰草。”
她从布包里摸出那枚刻着名字的石子,月光照在上面,“景”字的笔画被得发亮。
苏景望着水面上的月影,忽然想起父王说过,真正的安稳,不是高墙深院,而是人心间的信任。
就像这一路遇见的兰草、红砂、芝麻糕,看似寻常,却串起了无数人的心意。
她摸出靴底的青玉佩,冰凉的触感里,竟透着丝暖意。
乌篷船渐渐驶远,临江府的灯火缩成点点星光。
赵安之靠着船板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赵若素在整理药箱,账本和新找到的账册被仔细裹在油布里;李兰则用树枝在船板上画着兰草,画得比药谱上的工整多了。
苏景将怀里的账册搂得紧了些,知道前路还有风雨,但此刻听着船桨划水的声音,闻着淡淡的兰草香,倒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她忽然明白,这趟旅途要找的从来不是账本,而是藏在寻常日子里的那些光——就像暗夜里的油灯,微弱,却足够照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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