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兰原种开花的第三日清晨,草原的风里忽然多了股熟悉的兰草香。
苏锦衣刚蹲在原种圃边检查混种兰的长势,就听见阿古拉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阿木哥哥!阿木哥哥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骆驼奔来,背上的画集鼓得满满的,耳后的淡青胎记在阳光下泛着亮——正是阿木。
他翻身跳下骆驼,怀里的画纸哗啦啦散出来,飘得满地都是:有北漠王庭的混种兰田,有狼山隘口的两族共守图,最末张是慕容恒蹲在兰草田里的背影.
帽檐下的眉骨疤痕在画里闪着浅光,旁边写着“柳先生说,西域的胡兰开蓝花,要帮公主姐姐找到它”。
“公主姐姐!沈大哥!”阿木抱着画集冲到苏锦衣面前,靴底沾着的北漠沙粒落在原种圃的土里,“北漠的混种兰己经种到断狼山了,柳先生说,等我们找到胡兰,他就带着北漠的商队来西域,把混种兰的法子教给西域人!”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包北漠新结的混种籽,籽实上的银斑比之前更亮,“这是柳先生让我带的,说西域的土干,混着北漠的籽种,胡兰能长得更旺。”
苏锦衣翻着阿木的画集,忽然停在张画前——纸上画着个北漠孩童,正把苍梧的溪兰籽埋进风兰田,旁边的慕容恒蹲在旁,手里举着株混种兰,嘴角难得带着笑意。
“柳先生……还好吗?”她指尖抚过画里的“恒”字,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
阿木的脸忽然红了,挠了挠头:“柳先生左肩的伤还没好,阴雨天总疼,但他还是每天去兰草田。”
他从画集里抽出张纸条,是慕容恒写的,字迹依旧带着风沙的粗糙:“西域多风沙,胡兰喜燥忌涝,用风兰绒裹籽,岩兰根固沙,可护其芽。”
纸条末尾,画着株小小的胡兰,花瓣是淡蓝色,像极了西陇岩兰王的颜色。
沈砚接过纸条,指尖蹭过纸面的兰草纹:“慕容恒倒细心,连胡兰的培育法子都提前查好了。”
他望向苏锦衣,眼里带着笑意,“看来我们去西域,也算有了准备。”
出发去西域的那日,巴图和阿古拉领着漠西的牧民,在原种圃边搭了长桌,上面摆着马奶酒、兰草饼,还有新烤的胡麻馕。
阿古拉抱着株刚发芽的混种兰,往苏锦衣手里塞:“公主姐姐,带着它去西域,让它陪着胡兰一起长,等你们回来,我就把草原的兰草田画满画本!”
巴图则将块兰草玉塞进阿木手里——是阿雅当年戴的那块,玉缝间的漠兰根须己经冒出新绿,缠着北漠的风兰绒:“阿木,你是草原的朋友,帮我把这玉带给西域的人,告诉他们,漠西的兰草和西域的胡兰,都是天地的孩子,该一起长。”
苏锦衣望着牧民们的笑脸,忽然从木盒里取出柳御史的手札,翻到空白页,让每个人都在上面画了株兰草。
巴图画的漠兰原种,阿古拉画的混种兰,阿木画的北漠风兰,李兰画的兰草锦,赵安之画的兰草箭,赵若素画的素心兰,沈砚画的岩兰。
最后苏锦衣画了株小小的胡兰,在旁边写着“漠西—西域,兰草同源”。
“这手札,以后就是我们的‘兰草记’,”苏锦衣将手札举起来,阳光透过纸页,映得满页兰草都泛着暖,“等我们走遍列国,就把它送给柳御史,让他看看,他当年的愿望,我们正在实现。”
骆驼队启动时,阿古拉忽然追着跑了很远,手里举着那支岩兰绳箭——是赵安之落在草原的,箭尾的混编绳缠着漠兰原种的根须:“赵大哥!你的箭!带着它去西域,能挡风沙!”
赵安之勒住骆驼,接过箭,忽然弯腰从草原摘了株混种兰,别在阿古拉的发间:“等我们回来,要看见你画的西域胡兰,不然这箭可不认你。”
阿古拉用力点头,首到骆驼队变成草原尽头的小点,还站在原种圃边,手里举着那支箭,像举着面小小的兰草旗。
苏锦衣回头望,见巴图正蹲在圃里,往土里埋新的混种籽,素心兰铃的声音在风里隐隐传来,像在为他们的西域之行,唱着最温柔的送别曲。
从漠西草原到西域的路,走了整整十日。
越往西走,草原的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胡杨林,树干遒劲地指向天空,像在对抗着常年的风沙。
阿木骑在骆驼上,怀里的画集被风吹得哗哗响,他正往纸上画胡杨林的样子,笔尖的漠兰汁被风沙吹得发颤:“公主姐姐,柳先生的手札里说,西域的风沙能埋了骆驼,我们要小心!”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忽然涌起团黄雾——是西域常见的“黑沙暴”,像堵移动的土墙,带着“呼呼”的吼声,往骆驼队的方向压来。
沈砚立刻勒住骆驼,拔刀将混编绳砍成几段:“赵安之,用绳把骆驼连在一起!李兰,把风兰绒铺在骆驼背上,能挡沙!”
赵安之迅速将混编绳系在每头骆驼的鞍上,绳结打得是苏锦衣教的活结,一拉就紧,却不会勒伤骆驼。
李兰则从背包里掏出风兰绒,一层层铺在骆驼背上,绒子的银白在风沙里泛着淡光,像给骆驼穿了件护沙衣。
赵若素将那株“素心雪”抱在怀里,用岩兰根熬的药膏涂在叶片上:“风兰绒能挡沙,岩兰膏能锁水,素心兰能帮我们判断风沙啥时候停。”
苏锦衣蹲在骆驼旁,将阿木的画集塞进怀里,用披风裹紧:“阿木,跟着沈大哥,别乱跑!风沙里看不清路,跟着混编绳走!”
她从腰间解下素心兰铃,挂在最前面的骆驼鞍上,铃声虽被风沙盖过些,却依旧清脆,像在为众人指引方向。
黑沙暴来得又快又猛,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苏锦衣刚要抬头,沈砚忽然将她护在身后,用披风挡住风沙:“别抬头,风沙里有碎石,会伤着眼睛!”
他的刀鞘在风沙里敲着骆驼的鞍,发出“咚咚”的响,“跟着声音走,我们去前面的胡杨林躲一躲!”
众人跟着沈砚的刀鞘声,慢慢往胡杨林挪。
阿木忽然喊:“我的画本!”
他刚要伸手去捡被风吹走的画纸,赵安之立刻拽住他的风兰绳:“别捡!画本没了可以再画,命没了可不行!”
阿木望着飘远的画纸,眼里泛起了泪,却还是紧紧抓住了混编绳——那是李兰连夜给他系在腰间的,绳上还缠着株小小的混种兰芽。
躲进胡杨林时,每个人都沾满了沙。
赵若素立刻掏出药箱,给大家涂岩兰膏,清凉的感觉瞬间压下了沙粒的灼痛。
李兰则检查混编绳,发现有几段被风沙里的碎石磨破了,她掏出风兰绒,坐在胡杨树下,飞快地织补起来,指尖的绒子沾着沙,却依旧缠得紧实。
阿木蹲在旁,小心翼翼地把从风沙里捡回来的半张画纸铺平——上面画着慕容恒在北漠种兰草的背影,虽沾了沙,却还能看清画里的兰草香。
“柳先生的手札里说,胡杨林的根能固沙,”苏锦衣靠在树干上,掏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札,纸页间的兰草干花(是漠兰原种的花瓣)还留着淡香,“我们可以在胡杨林周围,用混编绳和岩兰根搭个防风障,既能挡风沙,又能让胡兰的种子适应这里的环境。”
沈砚摸了摸胡杨树的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这树长得结实,混编绳能系在树干上,再把风兰绒缠在绳上,风沙吹过来,绒子能挡住沙粒,岩兰根能顺着绳扎根,慢慢把沙固定住。”
阿木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包北漠的芨芨草籽——是慕容恒让他带的,说“西域的沙硬,芨芨草能在沙里长,和兰草混种,能固沙”。
“我们把芨芨草籽撒在防风障周围吧,”他将籽包递给苏锦衣,眼里闪着亮,“柳先生说,草木比人聪明,它们能互相帮忙。”
风沙停时,天己经黑了。
众人在胡杨林里生起篝火,火光照着新搭的防风障——混编绳缠着胡杨树,风兰绒像层银纱裹在绳上,岩兰根顺着绳往下垂,沾着沙粒,像在为这片胡杨林,织了层保护网。
赵若素将“素心雪”放在篝火旁,叶片上的沙被烤得脱落,慢慢舒展开来,泛着翠绿的光。
“素心兰舒展了,说明风沙不会再来了,”赵若素笑着说,“我们明天就能到西域的‘胡杨林驿’,阿木说,那里有个叫阿依古的向导,懂胡兰的习性,还知道断狼部在西域的动向。”
苏锦衣望着篝火旁的众人,阿木正趴在画本上补画白天的风沙,李兰在织新的兰草锦(上面织着胡杨林和防风障)。
赵安之在检查箭囊里的岩兰绳箭,沈砚则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片漠兰原种的花瓣,在火上轻轻烤着,花瓣的淡紫在火光里泛着暖。
“你说,西域的胡兰,真的开蓝色花吗?”苏锦衣忽然问,指尖抚过手札里慕容恒画的胡兰。
沈砚将烤暖的花瓣递给她,声音里带着笑意:“柳先生的手札没错过,慕容恒的画也不会错,等我们找到它,就把混种兰的籽撒在胡兰旁边,让北漠的风兰、漠西的原种、西域的胡兰,都长在一起。”
篝火的光映在手札上,慕容恒画的胡兰在纸页间,像颗藏在风沙里的蓝宝石,等着他们去发现。
苏锦衣知道,西域的路还会有更多风沙,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兰草的香还在,他们就能把风沙变成守护的力量,把陌生变成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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