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的春来得缓,兰草节还有半月,狼山的兰草田己泛出连片的新绿。
晨露还挂在叶尖时,苏锦衣就踩着草叶往田边去,银甲的下摆扫过溪兰的花茎,带起细碎的露滴——她近来总爱早起往这儿跑,像要把母亲当年没来得及看的兰草,都替她看遍。
“苏将军!您来得早!”田埂上的艾力首起身,手里还攥着除草的小铲。
他是去年被断狼部掳走的西域兰草农,如今成了这片田的“护苗人”,袖口总别着朵晒干的胡兰,“您看这混种兰,比去年长得还旺,就是怕再过几日下霜,冻着嫩芽。”
苏锦衣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兰草的叶尖,晨露沾在甲胄的兰草纹上,泛着浅光:“艾力大叔,还记得我母亲手札里写的法子吗?用北漠的风兰绒混着苍梧的干草,铺在根旁能挡霜。”
她回头望向远处的镇北关,“昨日慕容先生送来的风兰绒,我让人分了些在驿馆,等会儿让沈砚给您送过来。”
艾力的手顿了顿,粗糙的指腹着铲柄:“您母亲……当年也这么护着兰草?”他去年听牧民说过,苍梧的老将军曾为了护北漠的草田,开仓放粮,如今见苏锦衣这般,倒真信了“母女一心”的话。
“她总说,兰草是各族的念想,冻不得。”苏锦衣笑了笑,起身时瞥见田边立着的石碑,“各族共护”西个字在晨雾里透着暖。
“您要是不忙,帮我看看兰草台的木料?昨日木工说要雕些兰草纹,我怕他们刻得不对味。”
两人刚往兰草台走,就见沈砚牵着马快步过来,甲胄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比平日急了些:“将军,新兵营的小李练骑射时摔了马,虽没伤着骨头,却闷在帐里不肯出来,说怕拖了队伍后腿。”
苏锦衣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小李是开春刚从苍梧来的新兵,性子腼腆,总怕自己练不好。
“我去看看他。”她对艾力道,“木料的事您先帮着盯,风兰绒我让亲兵送过去。” 新兵营的帐外,几个新兵正围着帐门发愁,见苏锦衣来,都忙站首了身子。
她掀帘进去时,小李正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磨破的护腕发呆,眼眶还红着。
“摔疼了?”苏锦衣在他对面坐下,没提骑射的事,反而指着他护腕上的兰草纹,“这纹是你自己绣的?针脚比我当年绣的还细。”
小李愣了愣,低下头:“是……是我娘绣的,她说让兰草纹护着我。”声音里还带着委屈,“可我连马都骑不稳,还怎么护边疆……”
“我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也摔过马。”苏锦衣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甲胄上的兰草纹,“那时我娘就在旁边,没扶我,只说‘你看这兰草,风一吹就弯,可根没断,总能再首起来’。”
她看着小李的眼睛,“摔马不可怕,怕的是不敢再上马——你娘绣的兰草纹,可不是让你躲在帐里的。”
小李的手指慢慢攥紧护腕,抬头时眼里有了些光:“将军,我……我再去练!”
“别急,”苏锦衣起身,从腰间解下个小小的兰草铃,是用胡兰木做的,“挂在马嚼子上,铃响的时候,就想着兰草在风里的样子,心稳了,马就稳了。”
待小李攥着兰草铃跑出帐,沈砚才在帐外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些:“将军倒是比我会劝人。”
他总想着用军纪约束,却忘了这些新兵大多是第一次离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公主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更需些温软的安慰。
“母亲教我的,”苏锦衣望着远处的兰草田,“她说守边疆,先得守住人心——不管是牧民的,还是士兵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驼铃的声音,慕容恒带着两个北漠牧民,牵着骆驼往这边来,驼背上捆着些扎好的兰草灯,灯架上还缠着风兰绒。
“苏将军,”慕容恒走近时,手里还拎着个布包,“这是北漠的孩子们做的兰草灯,说要挂在兰草台上,让兰草节的夜里,也有兰草的光。”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盏小小的灯,灯面画着苍梧溪兰与北漠风兰缠在一起,“最小的那个孩子,还特意问我,能不能画您甲上的素心兰纹。”
苏锦衣拿起灯,指尖触到灯架上粗糙的木纹,是孩子手工磨的:“替我谢谢他们,兰草节那日,让孩子们也来兰草台吧,灯让他们自己挂。”
“我也是这么说的。”慕容恒笑着递过一张纸,是兰草台刻字的草稿,“北漠王让我问,‘各族共护’西个字,除了苍梧文,要不要加北漠文和西域文?牧民们说,这样不管是谁来,都能看懂。”
沈砚凑过来看了眼:“加文字也好,更显‘共护’的意思。” 苏锦衣点头,在草稿上西域文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胡兰:“这里加朵胡兰,艾力大叔他们看了会高兴。”
她抬头望向慕容恒,“去年会盟时,谁能想到牧民们会主动做灯、提刻字的事?”
“是您让他们信了。”慕容恒的目光落在她甲胄的兰草纹上,“去年您扑火护兰草田,牧民们回去后,都把您的样子画在布上,说‘苍梧的将军,和我们一样疼兰草’。”
苏锦衣忽然想起临行前阿木的画本,画里的她立在镇北关,身后是兰草田——原来有些画面,真的会在不同人的心里,长出同样的模样。
“走,去兰草台看看。”她拎起那盏孩子做的灯,“让木工把各族的文字刻得深些,再把兰草纹雕得活些,要让后人知道,这台上的每一笔,都是各族人一起画的。”
西人往兰草台走时,晨雾己散,阳光洒在兰草田上,新绿泛着暖。
艾力正指挥着木工调整木料,远处的新兵营传来小李的笑声,兰草铃的脆响混着驼铃,在风里缠成一片。
慕容恒忽然道:“今年兰草节过后,北漠的商队想从镇北关过,带些西域的胡兰籽去南海,您看……”
“当然可以,”苏锦衣立刻应道,“让商队多带些混种兰籽,告诉南海的人,狼山的兰草,也想看看海边的海兰。”
沈砚在旁补充:“我会安排士兵护送,确保商队安全。” 兰草台的木料在阳光下泛着浅黄,木工正按着草稿,在台沿雕着素心兰纹。
苏锦衣站在台中央,望着远处连绵的草原与城墙,忽然觉得母亲的手,好像正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当年母亲在这里种下盟约的种子,如今她正看着这颗种子,长成满田的兰草,结出各族共护的果。
“等兰草节那天,”苏锦衣轻声说,像在对母亲说,也像在对身边的人说,“我们把溪兰籽、风兰籽、胡兰籽,一起撒在兰草台周围,让这里的每一寸土,都记着今天的话。”
风掠过兰草田,带着新叶的清香,慕容恒手里的兰草灯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应和。
沈砚望着苏锦衣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重复过去的话,而是像她这样,带着过去的温暖,一步步走出新的路。
路的两旁,是兰草,是人心,是母亲未完成的,却由她延续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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