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的糖糕刚出锅，甜香就漫过了兰草田，小豆子第一个闻着味跑过去，差点撞在端糖糕的亲兵身上。
还好赵安之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慢些跑，糖糕还烫，别烫着嘴。”
亲兵把装糖糕的木盘放在田边的石桌上，糖糕上撒着细碎的胡兰粉，像落了层浅蓝的雪。
苏锦衣拿起一块递给水灵灵的小娜扎：“小心烫，吹凉了再吃。” 小娜扎双手捧着糖糕，小口吹着气，眼睛却盯着木盘里剩下的，生怕被别人抢光。
“赵姐姐，你的药膏还在吗？” 小阿古拉咬了口糖糕，含糊不清地问，“刚才小豆子差点撞翻糖糕，我手忙脚乱地扶了一下，好像蹭到石子了。” 他举起手背，果然有个小小的红印。
赵若素立刻从药箱里掏出棉签和药膏，拉过小阿古拉的手，轻轻涂着：“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别慌，慢慢动，你看这红印，要是再重点，晚上做灯布就不方便了。”
嘴上说着，动作却温柔得很，涂完还帮他吹了吹。
赵安之看着妹妹细致的模样，嘴角悄悄弯了弯，转身从伙房拎来一陶壶胡兰茶，倒在粗瓷碗里：“吃了甜糕喝点茶，解腻，也免得齁着。”
他给每个孩子都倒了一碗，连沈砚和慕容恒也没落下，“沈大人，慕容先生，你们也尝尝，这茶是用今早的胡蓝水熬的，比平时更鲜些。”
沈砚接过茶碗，指尖碰了碰温热的碗壁，看向正和李兰讨论灯布的苏锦衣，轻声道：“将军，下午蒙灯布需要的木架，我己经让亲兵搭好了，就设在兰草台旁边，方便大家把灯架搬过去。”
“辛苦你了。” 苏锦衣点点头，转头对李兰说，“灯布的尺寸都裁好了吗？孩子们的灯架大小不一，别到时候套不上。”
李兰从布包里掏出叠好的灯布，有苍梧的绢布、北漠的风兰绒布，还有西域的胡兰染布。
每种布上都用粉笔画了小小的兰草标记：“我按昨天记的灯架尺寸裁的，还多裁了几块，万一有孩子想换布，也有得选。你看这胡兰染布，我特意留了毛边，蒙在灯架上，风一吹会晃，像兰草叶在动。”
慕容恒这时翻开画本，指着刚画好的糖糕场景：“刚才小阿古拉涂药膏、小豆子抢糖糕的样子，我都画下来了，等兰草节结束，把这些画和李兰姑娘的锦布放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兰草节筹备记’了。”
“慕容叔叔，你画我了吗？” 小豆子凑过来，踮着脚看画本，“我刚才吃糖糕的样子帅不帅？”
“帅，比兰草台上的石碑还精神。” 慕容恒笑着把画本递给他，“你看，这里还有你差点撞翻糖糕的样子，要不要让李兰姑娘也织进锦里？”
小豆子脸一红，连忙摇头：“不要不要！织我吃糖糕的样子就好，撞翻糖糕的事，要保密！” 逗得大家都笑了，连平时严肃的沈砚，嘴角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下午的阳光柔和了许多，兰草台旁的木架下，孩子们围着李兰，等着领自己的灯布。
李兰拿起一块风兰绒布，递给小阿古拉：“你的灯架雕了兰草铃，用这软布蒙，灯亮的时候，铃的影子会映在布上，更好看。”
又拿起胡兰染布，递给小娜扎，“你的布上缝了绒边，配这染布，正好能显出胡兰的蓝。”
小豆子盯着一块绣了小虫子的布，拉着李兰的衣角：“李兰姐姐，我能用这块吗？我的灯架上有‘护草小虫子’，配这块布正好！”
“当然能。” 李兰把布递给她，还从布包里掏出一小缕金线，“缝在虫子旁边，灯亮的时候，金线会反光，像虫子在发光。”
沈砚和赵安之则帮着固定灯架，沈砚扶着灯架，赵安之用细木钉轻轻把灯布钉在架上，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灯布：“沈大人，你扶稳些，这布软，钉歪了就不好看了。”
“放心。” 沈砚点点头，目光专注地盯着灯架，连呼吸都放轻了 —— 他平时握剑的手，此刻扶着脆弱的灯架，竟也稳得很。
慕容恒则帮着孩子们在灯布上画花纹，小阿古拉要画兰草铃，他就握着孩子的手，一笔一笔教；小娜扎想画胡兰，他就先在纸上画个小样，让孩子照着描。
苏锦衣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上辈子在苍梧宫，慕容恒也是这样，笨手笨脚地画兰草，只是那时他眼底满是冷淡，如今却多了些平和。
“哎呀！” 小阿古拉忽然叫了一声，手里的炭笔没拿稳，在灯布上画了道歪线，正好穿过兰草铃的影子，“怎么办？画坏了！” 他急得快哭了。
苏锦衣走过去，拿起一块风兰绒，剪成小小的兰草叶形状，贴在歪线上：“你看，这样是不是像兰草叶挡着线了？不仅没坏，还多了片叶子，更生动了。”
小阿古拉看着贴好的绒叶，破涕为笑：“公主姐姐你真厉害！我也要剪绒叶，贴在灯布上！”
其他孩子见了，也纷纷要剪绒叶，赵若素便帮着一起剪，她的手巧，剪出来的绒叶比苏锦衣的还精致：“剪的时候要沿着边剪，别剪歪了，不然贴在灯布上不好看。”
暮色降临时，所有的灯架都蒙好了布，立在兰草台旁，像一片小小的灯林。
小阿古拉的灯布上贴满了绒叶，小娜扎的布上缝着金线，小豆子的布上绣着发光的小虫子，每个灯架都独一无二，却又都透着各族协作的暖。
孩子们抱着自己的灯架，舍不得放下，小阿古拉提议：“我们今晚就把灯点亮好不好？看看亮起来的样子！”
“不行哦。” 苏锦衣摸了摸他的头，“要等兰草节那天，大家一起点亮，才更热闹。
今晚我们把灯架放在兰草台旁，让它们陪着兰草田，等明天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要补的地方。”
孩子们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听话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灯架放在台旁，还特意用石头挡住，怕被风吹倒。
赵安之则找来些风兰绒，缠在灯架的底部，“这样风再大，也不容易倒，还能护住灯布。”
赵若素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对苏锦衣说：“公主，你看他们，把灯架当宝贝似的，比自己的玩具还上心。”
“因为这是他们自己做的，也是大家一起帮忙做的。” 苏锦衣望着暮色里的灯架，灯布在微风里轻轻晃，像兰草在点头，“就像这片兰草田，不是哪一个人的，是各族人一起种的，所以大家才会格外珍惜。”
慕容恒收起画本，走到苏锦衣身边，轻声道：“明天就是兰草节了，北漠王和西域的族长都会来，他们说，要带着各族的兰草籽，撒在兰草台周围，让兰草的根，扎得更深。”
“好。” 苏锦衣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镇北关，暮色里的城墙泛着暖光，“母亲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
风里的糖糕甜香还没散，混着兰草香和灯布的软，漫过兰草台，漫向兰草田。
那些立在暮色里的灯架，像在悄悄等待着兰草节的到来，等待着被点亮的瞬间 —— 那时，不仅有暖光，还有各族人的笑脸，和一份跨越族群、扎根在土地里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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